闺阁与礼闱：盛昱《红楼梦赋图册》的两个批评视角

发布时间：2020-11-13 11:47

　　 盛昱《红楼梦赋图册》是由《红楼梦》小说"元典"到题咏之作沈谦《红楼梦赋》,再到由赋之"语像"而形成的、异于直接从小说文本衍生而出的"图像"之作。因"赋"的渗入而使小说与图像产生距离感,这便在从"语像"到"图像"的演变过程中被赋予"闺阁昭传"与"移情"礼闱的文化内涵,实现由"我注红楼"到"红楼注我"的转化。
【部分图文】：

怡红院开夜宴赋图

初秋季节，贾探春提议邀集大观园中有文采的人组成诗社，于风庭月榭“宴集诗人”，于帘杏溪桃“醉飞吟盏”，意在“或竖词坛，或开吟社，虽一时之偶兴，遂成千古之佳谈”，作诗吟辞以显大观园众姊妹之文采不让桃李须眉(1)。赋云“倩绣阁之佳人，作骚坛之盟主。逸同竹林，名联兰谱。胜揽芳园，句传乐府”，众才女在这个“闺阁世界”里结社赋诗，好不热闹，诚如徐穉兰在赋末评曰：“女秀才，女博士，众篇并作，采丽益新，洵极一时园亭之胜。”(2)在大观园里，通过小说叙述描写、到《海棠结社赋》的写物图貌，再到《海棠结社赋图》中庭、榭及人物的空间布局，共同构筑起一个理想的“闺阁世界”。那逊兰保为恽珠的孙媳妇蒋重申的别集题词曰：“半亩园南是意园，花时来往酒盈樽。自从君作东征客，辜负春风屡到门。”(3)从“大观园”到“半亩园”，再到与之比邻的“意园”，皆是一个令无数闺秀向往、怀念与追忆的圣地。那逊兰保在为外祖母完颜金墀的别集作序有云：“余有志辑《满洲闺阁诗钞》，搜罗虽富，终恐尚有遗珠，以故迟迟。”(4)这是对完颜女眷编纂《国朝闺秀正始集》“闺阁”情结的继承与延续。而此序作于同治十二年（1873），那逊兰保离世前不久，在这一年，盛昱手钞绘制《赋图册》，无疑寄寓着其为母亲、为完颜众女子、为天下众女才人“闺阁昭传”之深意。

一部《红楼梦》，道尽人生命运跌岩起伏、家族兴盛衰败的古今定理，其中《贾宝玉梦游太虚境赋》有云：“有缘皆幻，无色不空。风愁月恨，都是梦中。恨不照秦皇之镜，然温峤之犀；早离海苦，莫问津迷。……无何仙界难留，锦屏易晓。眼前好景俱空，梁上馀音犹绕。人生行乐只如此，十二金钗都杳渺。不想红楼命名意，误煞少年又多少。”(5)盛昱的家世出身不逊于宝玉，读罢沈谦《贾宝玉梦游太虚境赋》，盛衰之理也成为他所要思考的内容（图4）。这幅“贾宝玉梦游太虚境赋图”，画面中出现两个贾宝玉，卧榻上睡着的是现实中的宝玉，烟圈中作揖说话的是幻境里的宝玉，一真一幻，不知真幻，然后又一切皆是“好景俱空”。贾宝玉梦游太虚境，本事出自《红楼梦》第五回，而这一回这一梦是全书中一大关键之梦，交待全书纲领，预示人物命运结局(1)。梦醒即唤醒红楼噩梦，由此揭开人世沧桑、世态炎凉以及家族盛衰变迁的序幕，俞霞轩在这篇赋末评曰：“吹大法螺，击大法鼓，然大法炬，如来说法，真要唤醒一切，救度一切。”(2)沈谦与盛昱皆选择此回作赋、钞赋并绘图，移情的认知亦或在于盛衰之理的体悟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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