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简《筮法》篇与《说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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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简《 筮法》 篇与《 说 卦传》 　
廖名春 （ 清华大学历史系 　 教 授） 　

清华 大学藏 战 国简《 筮法 》 篇 所载 占筮 求　 解 之事共 ３ ０ 。 其 中的四位 、 卦位 图、 天干 、 地支 、 　 数字 卦画 、 爻象 为附 属 的背 景知识 ， 死生 、 得、 　 享、 支、 至、 娶妻 、 雠、 见、 咎、 瘳、 雨旱

、 男女 、 行、 　
贞丈 夫女子 、 小得 、 战、 成、 志事 、 志事 军旅 、 四　

配“ ／ ＾ ＼ ” ， “ 辰 戌” 配“ ｘ ” ， “ 己亥 ” 配“ 口” ， 说明 　
“
一

” 为“ 七” ， “ 入 ” 为“ 六” 无 疑。 但 问题是这 １ 　 １ ４ 　

个六 画卦 中， 纯属“ ～” 和“ ／ ＾ ＼ ” 的六 画卦高达 ８ ９ 　
个． 而“ 一” 、 “ ／ ＾ ＼ ” 、 “ 卜” 、 “ 八” 、 “ ｘ” 、 “ 口” 杂 见　

的则 只有 ２ ５ 个 。就 卦画而言 ， １ １ ４个六画卦共　
６ ８ ４爻 ． “ 一” 和“ ／ ＾ ＼ ” 出现高 达 ６ ３ １ 次， 而“ 卜 ” 、 　
“八 ”
、

季吉 凶、 乾 坤运转 、 果、 祟、 十七命等则 属于“ 十　 七命” 系统 ， 为具体 的占筮命解之法 。 　 “ 十七命 ” 系统 的死生 、 得、 享、 支、 至、 娶妻 、 　 雠、 见、 咎、 瘳、 雨旱 、 男女 、 行、 贞 丈夫女 子 、 小　 得、 战、 成、 志事 军旅 ｌ ８ 事 中， 筮卦都 是六 画卦 ， 　 共 １ １ ４个 ， 而且都是两两 相对 ， 并 无一例单 出 。 　

“

ｘ

”
、

“

口” 出现一 共才 ５ ３次 。 且 高度 集　
ｘ ”
、

中 于 几 卦 之 中 。按 照 或 然 率 ， “ 一” 、 “ ／ ＾ ＼ ” 、 　
“　 ”
、

“八

”
、

“

“

口” ６ 位 筮数出现 的频率 应　

该大致相等 ， 不 应该 如此悬殊 。可能 的解 释就　 是， 这些 六 画卦 “ 一” 和“ ／ ＾ ＼ ” 已经 相 当于 阳爻　

这５ ７对六 画卦 ，每对 之间既不是 本卦和 之卦　
的关系 ， 也不是所 谓的“ 非覆 即变” 。它们 只是　 以两个六 画 卦对举 ． 也 就是 以“ 对” 进行 筮 占 。 　 这应该是 当时筮卦的通例。 　

和 阴爻 ．只是 在 特殊 的情况下 ，才将 “ 卜” 、 　
“

八

”
、

“ ｘ

”
、

“

口” 照样 写 出 ，， 不再 转 为 “ 一” 和　

“ ／ ＾ 、”
“

。

这 当是其成 卦法所致 。 其《 爻象 》 章讲 了 　

构成这 １ 　 １ ４个六 画卦最常见 的数字是“ 一” 　
和“ ／ ＾ ＼ ” ， 此 外还 有 “ 卜 （ 九） ” 、 “ 八 （ 八） ” 、 “ ｘ　 （ 五） ” 、 “ 口（ 四） ” 。“ 卜 （ 九） ” 、 “ 八 （ 八） ” 、 “ ｘ　

八” 的爻象 ， 讲 了“ ｘ” 的爻象 ， 讲 了“ 卜” 的爻　 象， 讲 了“ 口” 的爻象 ， 就是 不讲 “ 一” 和“ ／ ＾ ＼ ” 的　
爻象　 这是 因为“ 一” 和“ 八 ” 不是 简单 的“ 七” 　
和“ 六” ， 已经 上 升为 阳爻 和 阴爻 了 ： 而“ 卜 ” 、 　
“

（ 五） ” 、 “ 口（ 四） ” 是筮数 ； “ 一” 和“ ／ ＾ ＼ ” 也 当是筮　

八

”
、

“ ｘ

”
、

“

口” 则还 是 筮数 ， 有 其具 体 的特　

数。 并非是 阳爻 和阴爻 。其《 爻象 》 章 以“ 子午 ” 　
配“ 卜 ” ， “ 丑末 ” 配“ 八” ， “ 寅申” 配“ 一” ， “ 卯酉 ” 　

殊 的意义 。 　

这些六 画卦既没 有卦名 ，也 没有 卦爻辞 。 　

本 文系教育 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攻关项 目“ 出土简帛与古 史再建 ” （ ０ ９ Ｊ Ｚ Ｄ ０ ０ ４ ２ ） 、 国家科技支撑计划 “ 中华 文明探源　 及其 相关 文物保护技术研究 ” 项 目课 题“ 古代 简牍保 护与整理研究” （ ２ ０ １ ０ Ｂ ＡＫ ６ ７ Ｂ １ ４ ） 以及清华大学 自主科研项 目“ 清华　 简 的文献学 、 古文字学研究 ” 的阶段性成果。 　

清 华简 《 筮 法》 篇与《 说卦 传》 　

我 们按 照奇 数 为 阳 、 偶数 为 阴 的原 则 ， 将 其 写　
成《 周易 》 的六 画卦 ， 这 １ １ ４ 个六 画卦依 次就是 ： 　
乾、 家人 ； 大畜、 噬嗑 ； 解、 节； 兑、 噬嗑； 解、 节； 　 兑、 鼎； 豫、 家人 ； 剥、 逐； 屯、 睽； 否、 升； 旅、 观； 　 临、 革； 屯、 恒； 明夷 、 央； 解、 大过； 央、 临； 否、 中　

父母 殿后 ． 可以说是 逆推上 章的八卦 次序 。第　 五章“ 帝 出乎震 ” 段是 专陈所 谓“ 后天 卦位 ” ， 第　 六 章又兼第 四、 五两 章卦位 而言 。第 七至第 十　 章讲 八 卦之 象则 全 以父母 、 长男 长 女 、 中男　
一

中女 、 少男 少女为序 。《 说卦传 》 的这 三种八 卦　 次序 ， 在清 华简《 筮法 》 篇 中多有 反映。 　 如《 祟》 章 讲八 卦各 卦之 祟 ， 以乾 、 坤、 艮、 　 兑、 坎、 离、 震、 巽为序 ， 与《 说卦传》 第三章 同， 是　
先 父母 而后 少男 少女 ， 再 中男 中女 ， 最 后 长男　 长女 。 　

孚； 恒、 革； 既济 、 大过 ； 损、 鼎； 坤、 升； 乾、 逐； 央、 　 坤； 剥、 履； 丰、 节； 大过 、 否； 谦、 睽； 大畜 、 井； 大　 畜、 随； 大畜 、 旅； 升、 涣； 大壮 、 贲； 大畜、 晋； 小　 畜、 晋； 咸、 小畜 ； 咸、 师； 咸、 涣； 谦、 家人 ； 夹、 谦； 　 乾、 逐； 乾、 否； 乾、 豫； 乾、 剥； 坤、 升； 坤、 明夷 ； 　 坤、 临； 坤、 谦； 既济 、 睽； 既济 、 鼎； 震、 解； 泰、 益； 　 既济 、 既济 ； 未济 、 未济 ； 咸、 同人 ； 既济 、 归妹 ； 　 谦、 噬嗑 ； 履、 井 。《 周易》 的阳爻称 “ 九” ， 阴爻称　
“ 六” 。而这 些 六 画 卦则 多 称 “ 一（ 七） ” 和“ Ａ 　

其八 卦 与 天干 相 配 ， 以乾 配 甲壬 ， 坤配 乙　
癸， 艮配丙 ， 兑配 丁 ， 坎配戊 ， 离配 己 ， 震配庚 ， 巽　

配辛 。其 八卦次序 也是先 父母 而后少男少 女 、 　
中男 中女 、 长男长女 。 　

（ 六） ” ， 显然 ， 它们并非《 周易》 一 系。 　
“ 十七命 ” 系统 筮卦 的命 解之法 很多 ． 但 最　 基本的方法则是八卦分析法 。这一点与《 周易 ? 　

其十 二地支 与六子 卦相配 ， 依 次 以子 午配　 震， 丑未 配巽 ， 寅 申配坎 、 卯 酉配离 ， 己亥配 兑 ， 　 虽然没 有乾坤父母 ， 但总体 上不 出《 说卦传 》 第　
四章 、 第 七至 第 十一章 先 长男长 女 ． 再 中男 中 　

说 卦传》 颇 有渊源 。按照朱 熹《 周 易本义 》 ， 《 周　 易? 说 卦传 》 分 为十一章 。前 两章讲 的是 “ 六画　 而成 卦 ” ， “ 六 位而 成章 ” ．显然 是 就六 画卦 而　

女， 最后少男少女次序之窠 臼。 　

《 说卦传》 第五章“ 帝 出乎震” 一段所谓八卦　
方位 ， 用 图表示 ， 即： 　

言； 第 三至第 十一章 ， 则是 “ 专说八卦 ” 。南宋人　 周 燔早 已指 出 ： “ 《 说 卦》 卷首 ‘ 昔者 ’ 两段 ， 差 误　
在此 ， 今 已附人 《 系 辞》 上下 篇 ； 自‘ 天地 定位 ’ 　

以下 ， 乃 为《 说卦》 首章 ， 欲见 圣人 专说八 卦 之　
物 。” ｌ １ ｊ 这是 说《 说卦传 》 的“ 昔者圣人之 作《 易》 　 也， 幽赞于神 明而生蓍 ” 和“ 昔者 圣人之 作《 易》 　

也， 将 以顺性命 之理 ” 两段 是《 周易? 系辞传》 的　
错 简。而《 说 卦传 》 真正 的首章应 是今本 《 说 卦　 传》 的第三章 “ 天地定位 ” 以下 。这一分析 ， 很有　

皑 ： 　
兰　
而清华简 卦位 图则 云 ： “ 东方也 ， 木也 ， 青色 。南　 方也 ， 火也 ， 赤色 。 西方也 ， 金也 ， 白色。 北方也 ， 　
水也 ， 黑色 。 奚故谓之震？ 司雷 ， 是 故谓之 震。 奚　 故谓之劳？司树 ， 是故谓之 劳。奚故谓 之兑？司　 收， 是故 谓之兑 。奚故谓 之罗 ， 司藏 ， 是故 谓之　 罗 。” 其 以震 居东 方 ， 司雷 ； 以兑居 西方 ， 司收　 （ 秋是收获 的季节 ） ： 皆与《 说卦传》 同。 　

道 理 。所 以 ， 在今 本 《 易 传》 八 种 十篇 中 ， 真 正　
“ 专说八 卦 ” 的应该 是《 说 卦传》 。而清华 简“ 十　 七命 ” 系统 以八 卦分 析法 解卦 ， 与《 说 卦传 》 应　 有莫大的关系 。 　 《 说卦传 》 在“ 专 说八卦 ” 的九 章 中 ， 第 三章　

按 照 帛书《 衷》 篇 当是“ 天地 定位 ， 山泽通气 ， 火　
水相射 ， 雷风相薄 。” 嘲 其八 卦次序 是先父母 而　
后 少男少女 ， 再 中男 中女 ， 最后长男长女 。第 四　 章“ 雷 以动之 ， 风 以散之 ； 雨 以润之 ， 日以炬 之 ； 　

艮之止之 ， 兑 以说之 ； 乾 以君之 ， 坤 以藏之 。” 是　 先 长 男长 女后 中男 中女 ． 再 少男 少 女 。 最终 以　

《 说卦传》 第九章云 ： “ 乾为首 ， 坤为腹 ． 震为　
足， 巽为股 ， 坎为耳 ， 离为 目， 艮为手 ， 兑为 口。” 　

农　 Ｉ 　 ２ ０ １ ３ ￣? 第８ 期 　
而清华简卦位 图除改“ 离为 目” 为离居腹下 外 ， 　 “ 归” ， 正是“ 司藏 ” 之意 。 　

其余 全同。 　

清华简《 筮法》 篇将 “ 坎” 一概称之 为“ 劳” ， 　

这些例 子说明清华简 《 筮法 》篇 与 《 说 卦　 传》 渊源有 自， 我们不应低估它们之间的关 系。 　 但 清华 简《 筮法》 篇 与《 说 卦传 》 也 有一 些　
不同 。 最 明显的 是其卦 位 图“ 奚故 谓 之劳 ？司　 树， 是 故谓 之劳 ” 、 “ 奚 故谓 之罗 ， 司藏 ， 是故 谓　 之罗” 说。 “ 劳” 即“ 坎” ， “ 罗” 即“ 离” 。 这样 ， 就坎　 离颠倒 ， 坎居 南方 ， 离居北方 了。这是 笔误吗 ？ 　

与王家 台秦简本《 归藏》 同。 辑本《 归藏》 作“ 荦” ， 　
是通假 字。李过《 西溪易说》 云： “ 谓坎 为荦 ， 荦　
者牢也 ， 以万物劳乎坎也 。” 指 出其本 于《 说卦　

传》 “ 帝 出乎震” 章。清华简《 筮法》 篇“ 奚故谓之　
劳？ 司树 ， 是故谓之劳 。 ” “ 树” 有生产义 ， 生产所　 以称 “ 劳” 。 　

由此看来 ， 清华简 《 筮法》 篇之所 以坎离颠　 倒， 以坎居南 方 ， 离居北 方 ， 完全是从 劳 、 罗两　
卦的卦名之义 出发 的。“ 劳” 有劳作 、 劳累义 ， 而　

非也 。 其 卦位 图将《 说卦传》 的“ 离为 目” 改为离　 居腹下 ， 也是与其 呼应 的。可见不是笔误 ， 当是　
有意为之。 　

“ 春生 、 夏长” ， 夏天正是劳作 、 劳累 的季节 ， 故以　 配夏。“ 罗” 有罗致 、 归藏 义 ， 而“ 秋收 、 冬 藏” ， 冬　
天正是万物毕藏 的季节 ， 故以配冬 。从劳 、 罗两　 卦 的卦名之 义 出发而 罔顾其 本 身也有 “ 南 方　 也． 火也 ……北方 也 ， 水也” 之说 ， 说 明这种 坎　

清华简《 筮法》 篇将“ 离” 称之为 “ 罗” ， 在传　 世文 献 和出土 文献 里都有 反 映 。马王堆 帛书　

《 周 易》 离 卦之 “ 离” 写作 “ 罗” ， 辑本《 归藏 》 同。 　 特别 是《 周易 ? 系辞传 》 称： “ 古者包牺 氏之王 天　
下也 … …作 结绳 而为 罔罟 ， 以佃 以渔 ， 盖 取诸　

离颠倒 的做法是 不成熟 的， 远不 如《 说卦传 》 的　 理论系统 、 周延 。从这一点看 ， 其改 造 、 出于《 说　 卦传》 的痕迹很 明显 。清华 简的大致年代 在公　 元前 ３ ０ ０年左 右 ， 《 周易 ? 说卦传》 “ 专说八卦” 的　
部分看来应该更早。 　

离 。” 而 帛书本《 系辞传 》 “ 离” 则 作“ 罗” 。比较　

起来 ， 当以 帛书本 《 系 辞传 》 为 胜 。《 尔雅 ? 释　 器》 ： “ 鸟 罟谓之 罗 。” 《 说文? 网部》 ： “ 罗， 以丝　 罟鸟也 。 ” 《 诗? 王风 ? 兔爰 》 ： “ 有兔爰爰 ， 雉离于　 罗。 ” 毛传 ： “ 鸟网为罗 。 ” 可见罗本是捕鸟 的网。 　 而离 卦的卦形为 “ 量” ， 下三上三 ， 正像网罟之状 。 　
因此在《 系辞 传》 的作者 心 中 ， “ 罗” 当为 本字 。 　 由此看 ， 清华 简《 筮法》 篇“ 离” 作“ 罗” ， 也 是渊　
源有 自。 　

附记 ：本文写作多 得李学勤先 生的帮助 ， 　
贾连翔也给予支持 ， 特此致谢 。 　

【 １ 】 《 古今 图书集成》 理学汇 编经籍 典第六 十三卷 易　
经 部 汇 考 五之 十六 。 　

清华 简 《 筮法 》 篇将 “ 罗” 训 为“ 藏” ， 是 从　
“ 罗” 的罗致 、 包 罗义 引申出来 的。《 庄子 ? 天下 》 　 篇： “ 万物毕 罗 ，莫足 以归 。” “ 万 物毕罗 ”而 日 　

［ ２ ］“ 山泽通气 ” ４字原缺 ， 据陈剑告 ， 其残片已找 出。 　

（ 责任 编辑 ： 李缙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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