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琴艺术的“天人合一”自然观研究

发布时间:2017-12-29 18:02

  本文关键词:中国古琴艺术的“天人合一”自然观研究 出处:《山东大学》2016年博士论文 论文类型:学位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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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中国古琴艺术源远流长,不仅保存曲目极多、表现力极丰富,而且承载了极为深厚的文化信息和美学思想。本文以自然观为切入点,研究古琴的文化与艺术魅力。古代先哲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基本态度可以用“天人合一”来概括;而“自然”这一范畴则兼具作为实体的自然界之义与作为理想状态的自然而然之义,同时还体现为对素朴平淡的审美风格的追求。论文从琴哲、琴器、琴曲、琴艺、琴品五个方面考察古琴艺术天人合一的自然观。第一章将古代中国律历融通的哲学学说作为古琴艺术自然观的哲学和文化基础予以梳理考察和评价。律历融通学说,宗白华先生称之为“历律哲学”即以五声、十二律吕的音乐律法与四时、十二月的天文历法相同构来解释天地人现象的学说。宗先生认为这种“历律哲学”是中国天人合一生命哲学的重要表征,是中国哲学的根基点。律历融通学说多见于秦汉文献,魏晋式微,唐宋时期略有发扬,明清渐亡;在琴学文献中主要体现为用十二律吕和十二月解说琴徽、用四时五方七星比附琴弦。本章第一节从理论依托、思维依托和现实依托三个方面分析这一学说。首先,古代中国阴阳冲和交汇而化生万物的生命哲学观(即“一阴一阳之谓道”的宇宙观)是律历融通的理论依托,天地氤氲创造了宇宙间的万事万物,此阴阳相生之道也是四时运转和音律创化的本源。其次,运数取象是律历融通的思维依托。由于阴阳二气的消长流变有数可稽、有理可循,为把握宇宙万物的生命运行节奏,古人用运数取象的朴素直观的方法使数理转化为生命范型之象,因此五音十二律得以在生命之象的层次与四时十二月建立起类比和同构关系。第三,十二律根据由阴阳二气冲和而成的正风在一年中各个月的自然律动而定,又与日月星辰躔次相谐相应。音律源自天地的和谐顺动,同时也成为风气运行与天文历法的象征,从而具有候气与治时的功能,可以实现古人以天道正人道的“律历迭相治”的理想,这是律历融通学说的现实依托。第二节指出律历融通学说的要义在于将音律置于时间率领空间的时空合一的宇宙模式之中,暗含了人对于自然天地运转之道的顺应,呈现了天地人的和谐统一。首先,按生命之象的对应原则,五声被纳入四时五行的统一体中,形成木应角(春,东方)、火应徵(夏,南方)、土应宫(中)、金应商(秋,西方)、水应羽(冬,北方)的模式,五音成为相应时空的阴阳二气比例和谐的象征。其次,十二律按照阴阳二气的消长规则与十二月相对应,音律与气运相统一。阴阳二气的消长过程即是万物的化生成长过程,音律由此可以成为万物盛衰、天道节奏的象征。第三节从两方面评价律历融通学说的影响。一方面,音律与历法的并置难逃附会之嫌,在实际使用中有占卜吉凶的巫术功用,含有音声迷信的要素。另一方面,律历融通学说为我们显示了一个节奏从容、充满情意的宇宙:它构造了一个无所不包的体系,力图把一切自然与社会现象纳入一个统一的普遍联系的系统中,形成了一种天地人三才同构相谐的文化模式。并且,律历融通学说有着内在的气和-乐和-心和的逻辑,即以自然天道正律吕、以律吕正人心,从而形成了天地万物之和、律吕之和、人伦之和相统一的“大乐与天地同和”的气象。而且,在五音与四时、十二律与十二月相统一的宇宙模式中,万物与人按照与四时十二月相应的节律安置其中,整个宇宙按照春生、夏长、秋敛、冬藏的节奏和谐一致运行。律历,就是生命的节奏或有节奏的生命,这直接影响了中国的艺术以表现生命的节奏即气韵生动为旨要。第二章以人文视角考察古琴琴器中的自然观念。古琴琴器主要由丝和木两种自然物质组成,取材天然,琴制法天象地,充满了人、自然与器物之间的生命联系。第一节梳理文士琴人将人文理想嵌入琴材的自然属性的三种思路。首先,古人认为琴材会受到其生长的自然环境的感应,琴的音色特征就是琴材生长环境的回响,此为琴材与自然环境的感通性关联。第二,制琴良材生长在自在的大自然之中,充满灵动自由的生命感,因而成为人自由心境和自我生命体认的象征,此为琴材与人的理想的象征性关联。第三,由于琴弦的物质基础——蚕丝成于夏季,因此弦和琴一起被赋予了火的五行属性,也相应的具有了乐器使用的方位属性(南方)、时节属性(夏)和卦气属性(离)。古人将乐器与时位、方位相对应的深层缘由在于对农业收成和生命旺盛的强烈祈盼,此为琴材与乐器的使用规则的生命伦理性关联。本章第二节从内容特点与思维特点两方面考察文士琴人对琴之制度既出于自然又合于自然的合理合法性的阐释策略。首先,从内容上说,琴是古之圣人“上观法于天,下取法于地”的产物,琴之制度是符合天道运行原则的自然宇宙秩序和人间礼乐秩序的象征。琴人将宇宙大化的无言运行之道化至琴器,琴制因之获得了出于自然、合乎自然的特性。其次,从思维上说,琴制是基于汉代思维特质的创造,与治理国家的理想和外向开拓、天人合一的精神特点相关。第三章研究琴曲中的山水、花鸟与四时意象,解析其中情景交融、心物相感的情趣和理趣。意象,是主体情思与客体物象的一体和融合,是真诚淳正的人的心灵与活泼生动的自然造化的双向建构。第一节考察山水意象。山水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具有特别而深厚的内涵,它关乎万物的繁衍生息,呈显自然造化生命畅达之道,更是文人散怀抱、畅神情的精神居所和心境自由的象征。琴曲中不仅有山水清音的摹写,还有山水之志的吟咏和山水理趣的沉思。先秦时期的《高山流水》突破了古琴音乐的祭祀功能,予以山水生命化、人格化和审美化的表现,显示出审美的自觉。魏晋时期的山水隐逸之作(如《渌水》、 《幽居》)是士阶层自得自适、自足于怀的彰显。至宋代,琴人以灵敏和智悟的心感知山水,山水不仅关乎人的喜怒哀乐的情绪感受,更关乎人内在心灵的理性智慧。山林水云之想的要旨在于人情感的抒怀和生命的敞开,山水情状的描摹背后是琴人生命的精神和心灵的悠游。第二节考察花意象和鸟意象。花鸟是自然造化的生灵,人需有仁爱旷达的情怀,才能感受自然生灵盎然生命之美。首先,琴曲咏花,以兰花和梅花最为突出。以幽兰为题的琴曲,历代都有流传,如《幽兰》、 《猗兰》、 《佩兰》等。兰生空谷的生命气象与圣人所持君子之道相通,君子将自己的“当为王者而香”的襟抱投射于兰之生息。无论幽兰的超然脱俗,还是孔子的入世救世,都是对生命的执着与张扬。 《梅花三弄》以三个泛音乐段形成“三弄”效果,次第展示寒梅于冬日中孤傲挺立,迎雪绽放的万方姿态。这不仅是对自然造化内在生命律动的深入体验、捕捉和表现,更是以琴之清音咏梅之清气,是自然生命勃发的生机与人格理想的统一。第二,古琴音乐中的禽鸟意象为数不少,飞禽的引鸣、振翅、回眸、顾盼,无不显示出人借禽鸟之身而与自我内心生命情感所作之双向通观。鸟类的高飞、善鸣、生殖等生命特性为人所关注、欣赏和羡慕,成为文士琴人渴望自由和爱情的象征。琴曲中的禽鸟意象有时偏重其“象”之动,有时偏重其“意”之涵,本节主要从曲中禽鸟意象的起兴、传情、言志、悟理四个方面分析人与鸟的生命感通。第三节考察四时意象。四时是人与自然的生命节律同构,自然万物之物色变化、生命情状随四时变化而有所不同,人也能够随四时季节的流转变化而产生情感的喜怒哀乐的相应变化。古琴音乐中的四时意象颇为突出,如《阳关三叠》之春日送别,《南风》之夏日生意,《蒹葭》之秋日凄凄,《长清》之冬日清气。本节结合具体琴曲分析了古琴艺术的四时抒情模式,并阐明人与四时的情感同构则与“阴阳冲气以为和”的生命哲学相关。以阴阳交替盛衰为根源的四时往复是圆转无穷、周而复始的循环过程,这种时间循环观念决定了人们对于春夏的情感是希望与感伤并存,对于秋冬亦既有衰落之悲叹,又有收获之喜悦、藏生之希望,从而避免了情感向悲极或喜极的两极方向发展。第四章从态度的自然、技法的自然和环境的自然三方面分析古琴琴艺的自然之道。抚琴的自然之道,意指内得于心、外应于器的心手相应之道、生命介入之道。第一节考察抚琴态度的自然,即无意。《乐记·乐论》“乐由中出”明言音乐源于人内心的表达,是思想和感情的自然而真诚的抒发。这种自然抒发的首要内涵就是态度的“无意”、不刻意,不刻意方能摆脱既有知识、功利等的束缚,进入自如自适的状态,自由地抒发当下感情。古琴艺术中态度的“无意”有两种,第一种是顺应内心情性,将“本来如此”的情感直接抒发于琴,所谓“情动于中,不得不发”。首先,生命中的诸种深情可借由琴而传出,如抒爱恋、诉离情、酬知己;第二,不得志的悲愤、失意的不平不能自已而发之于琴;第三,畅情山水的隐逸与旷达需寄寓于琴;第四,酒酣须抚琴,琴酒合一,是自我性情的淋漓自由的表达,是生命的充实和酣畅。“无意”的第二种情况是由调息、正姿等功夫进入虚灵澄澈的生命本然,从而缘指发声,进入审美之境,所谓“定神止念,蔼然醉心”。调息和正姿的工夫本属人为;但就道家文化而言,由于虚静无欲是自然和道的内涵,凡符合此内涵的“人为”都是无为的、自然的、合于道的。因此,这种通过特殊的“人为”而回到理想的虚静(无欲)状态的努力是一种“为无为”,当然也是合乎自然的。本章第二节考察技法的自然。首先,弹琴首重性情、重养心,须将“养心”的修炼作为习琴的自觉坚守,从而有意识地主动追寻技艺之上的生命价值,使德行的锤炼与生命的提升汇合于操缦之中,音乐与人生浑然一体。其次,弹琴要炼指,圆融无迹的取音,缘于法度的自严和经岁的磨炼。只有熟练地掌握了“规定动作”、将规矩内化于心,才能才能下指轻重得宜、音与意和,自如自由地体现出生命的力量。第三,琴曲要表现得浑然天成,需在解读琴谱、理解琴曲时将自我生命情感与曲情曲意相融合,琴曲的演绎要与呼吸和情感节奏相一致,使乐曲既有抑扬起伏的声腔化韵致、又有一气呵成的气势与连绵。本章第三节考察抚琴环境的自然。琴人极少将琴置于尘嚣世俗之中,而必选地清境绝之所,抚琴以林间、水畔、月下、山巅为妙处,自然环境的清朗与琴人心境的悠然、琴曲的幽蕴谐和融洽。自然山月水云不事人为造作,是自然而然的理想生命状态的象征,是人体悟此天地自然之道的依托。琴声清澹,琴心盎然,琴境奥远;操缦的深意在于让生命与自然融合、达至自由栖息的状态。第五章研究古琴艺术崇尚自然的审美理想。第一节考察古琴自然审美理想的言说方式及其原因。抚琴是人与自然沟通、亲近自然的方法,古琴艺术崇尚没有任何雕琢气息的天然的生命感。琴人常常用自然兴象的方法来言说古琴艺术的审美特征,方法有三:音声的自然意象化(包括琴名与诗文)、琴声与自然相感应、琴境的直接呈现。以自然物喻琴声琴境,一方面源于乐法自然的观念,音律源于对风声、鸟鸣、兽声的模拟,所以乐声契会着自然风物的样态。另一方面,源于乐和自然的理想。用于描摹和表征琴音琴境的自然物象,同时也是人们喜爱和赞美的对象,对自然的审美感受浸润交汇着对艺术的审美感受,艺术的审美又以与自然相和为理想。第二节考察古琴艺术身心合一的审美理想。与自然相合的审美理想,理当包括对人的身心的安顿,使之处于自然而然、生命充盈的状态;古代中国对音乐的价值判断,与人躯体的和畅和内在精神的和畅息息相关。抚琴是养身与养心的统一,是形体生命、人格涵养与琴品共修的过程。第三节考察古琴艺术清微淡远、中和自然的审美特征。琴乐音淡声稀,气疏韵长,未有繁声促节,试图用最少的音符来表现最丰富的意蕴。在中国传统艺术中,儒家主张“大乐必易,大礼必简”的简易、中和之品格;道家主张虚静、恬淡、无为、“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清微淡远之品格。徐上瀛在《溪山琴况》中用“希夷”与“太和”二境概括了古琴音乐的至高境界。太和之气即阴阳冲和交汇之气,太和之境是极为和谐的境界,琴境即是通过旋律上的清丽疏淡希夷,达至个体生命与宇宙万物自然生命的浑然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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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位授予单位】:山东大学
【学位级别】:博士
【学位授予年份】:2016
【分类号】:J632.31


本文编号:135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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