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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原型视角下的红色经典小说研究

发布时间:2016-08-13 07:05

第一章 民间母题的革命演绎


第一节 革命叙事中成长母题的转世赋形

“成长”是中国民间叙事中的一个主要母题,从唐传奇到宋元话本再到明清小说,从来不乏英雄在磨难中成长的故事,以主人公成长为核心,表现其思想和性格上的变化:主人公一般幼年遭受各种经历,青少年时期历经一系列的磨难,并饱受精神孤独与信仰危机,在这个过程中从生理到心理慢慢成熟,最后长大成人。从中国版“灰姑娘”故事到《西游记》中的种种磨难,成长母题揭示了人生一步一步的蜕变过程,从天真无邪的童年时光慢慢进入有规约、有责任的成年时代,并在这个过程中长大、成熟。读红色经典小说,我们能感受到”成长”这一重要母题,成长模式也成为十七年“红色经典”叙事中的一个重要的情节模式。红色经典小说塑造了许多“新人”形象:新的农民、新的战士以及新的知识分子。从人类学视角来看,这些“新人”之前的身份正是一个个即将步入革命殿堂的“未成年人”与受礼者,此时他们的内心并未成熟,对革命缺乏认识,他们即将面对革命人生中的种种磨砺,需要通过人生“成人礼”,成长为真正的革命者。这使他们符合成年礼中受礼者的特征。在革命成长道路上有许多丧失肉身之父的“孤儿”,父亲角色消退的目的,正是期待男主人公成年品格的完成,在这一过程中,主人公通常在一种相对隔绝的环境中生活,革命者的离家出走投奔革命正是完成了这样的分隔礼仪。至于红色经典小说中什么人是英雄成长道路上的“父亲”呢?党、组织是革命者成长路上的“代父”与“精神之父,他们之所以被赋予这种资格,是因为他们有如部落中主持成年礼的的长老和有威望的人——能够让受礼者的身份获得终极转换,并作为一种精神象征一直引领受礼者接受各种考验。“受刑”是成长道路上普通人转变成坚强的布尔什维克战士的重要考验仪式。主人公在历经各种血与火的革命考验后,最终会取得神力和神圣因素——成为共产党,并历练为智勇双全、富有感召力的领军人物——抗日英雄、县委书记、合作社领头人等,这一过程十分接近“神赐英雄”的“通过仪式”,可以看做是传统民间文学和演义小说中的英雄成长模式的现代变体。对于革命者而言,成长已不是他们的私事。他们与世界一同成长,他们自身的个体成长喻示了整个国家的建构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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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民间传奇到宏大叙事的复仇嬗变

中国人向来主张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尤其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早在《礼记·檀弓》篇记载:“子夏问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夫子曰:寝苦,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大戴礼记·曾子制言》也称:“父母之仇,不与共生;兄弟之仇,不与聚国;朋友之仇,不与聚乡;族人之仇,不与聚邻。”因此,“复仇”是中国古代叙事中的一个重要的母题,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雪耻,伍子胥为父复仇,赵氏孤儿复仇等这些故事都是超越时空的复仇经典。

红色经典小说,不管是革命历史小说,还是新中国农村题材小说,一开始就将传统小说中“复仇”模式引入作品中。《红旗谱》中朱老忠的父亲被冯兰池害死,二十五年后千里还乡,就是替父亲和姐姐报仇:“回去!回到家乡去!他拿铜铡铡我三截,也得回去报这份血仇”。《林海雪原》从“血洗夹皮沟”的故事展开,青年军官少剑波目睹姐姐鞠县长被土匪杀害。《野火春风斗古城》中少年杨晓东的父亲被地主害死。《平原枪声》中主人公马英的姐姐到地主苏金荣做帮工,遭到二东家的凌辱,吞烟土自杀,父亲马老山报仇不成,反落得“共产党暴动”的罪名,判处了死刑。从上面的分析来看,这些看起来不尽相同的故事背后嵌入由角色、功能构成“坏人的作恶导致伤害——斗争——胜利——主人公新生”的复仇老套路,人物经历了“平衡——平衡被破坏——新的平衡”的命运过程,复仇者通过“参加革命”的成人仪式,实现了由“复仇者”向“阶级战士”的身份转换,在个体式报私仇置变为群体式雪公恨的宏大叙事中表达了新出路。在红色经典叙事中,古老的复仇传奇演变为言说“解放”、“革命”、“阶级”的宏大叙事,但它仍然认同并继承了父仇子报的复仇策略以及“邪不压正”的复仇价值观。

原型是一种典型的、原初性的、反复出现的、具有约定性的语义联想的意象、象征、主题或人物模式。它们在不同的作品中反复出现,具有稳定不变的特征。比如说,在一些母题叙事中,可能具有模式化的特征。在此,借用俄国民俗学家普罗普叙事学来分析红色经典小说复仇母题。普罗普曾说,虽然小说的故事表面看上去不尽相同,但仔细分析,发现讲故事的方式只有那么几种。他在搜集的俄国故事中发现,故事中的人物性别、职业、身份虽然大不相同,但是,他们在故事中的行为却具有雷同性。因此,他提出了“功能”这个概念,即童话总是把一些相同的行为分配给各式各样的人,这些人物看上去不尽相同,但是他们在童话中行为、作用却变化不大。这种不变的因素即“功能”。“功能的重复是惊人的”,“变化的永远只是角色名称,不变的是他们的行动和功能”。关于这一点,用一些民间传说来举例说明。比如,大官坏透了,马良帮助人们;国王坏透了,阿凡提帮助穷人;地主坏透了,花神帮助弱者。在这些故事中,“帮助”是不变的因素,谁坏透了,谁去帮助是可以变化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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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民间人物原型的乔装改扮


第一节 革命外衣下拯救者原型的置换变形

在十七年“救世”母题的叙述中,“英雄—群众”关系与神话传说中“神—人”关系存在着结构上的对应。红色经典小说中的一些正面人物形象身上有民间拯救者原型的影子,他们中有为国献身的英雄、党员、工作组长、小分队队员。他们打日本,缴土匪,奉命于危难之间;他们行侠仗义、体贴民情,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在和谐的乡村秩序面临崩溃的危难时刻,革命英雄具有神灵一样神乎其神的本领,足智多谋的才干,再大的困难最后也能迎刃而解,英雄主神在关键时刻会发出拯救神谕,让拯救对象获得某种巨大的精神力量。相应的,违背神谕禁忌,必然会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古代神灵、清官、青天等在“党”,以及代表党的“组织”、“英雄”等人物躯壳内获得了置换与再生。但红色经典小说中的英雄形象又不是民间拯救者原型的照搬照抄,革命英雄和阶级、集体概念联系在一起,强化了角色的“阶级”身份,以及拯救者的角色功能。阶级身份置换使其获得现实的力量,经过一番现代性的改造后,突破了以往的封建性局限,使过去通过宝物魔力、清君等不切实际的拯救变成可能。

一、“英雄/群众”与 “神/人”关系的对应

荣格在《心理学与文学》说:“人类文化开创以来,智者、救星和救世主的原型意象就埋藏和蛰伏在人们的无意识中,一旦时代发生动乱,人类社会就会陷入严重的错误,他就会被重新唤起。”在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拯救者都在重大的动乱、灾难中出现。比如刘安在《淮南子》中记述羿射九日是因为“逮至尧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尧乃……杀九婴于凶水之上”。晋干宝《搜神记》卷一中记录神农尝百草的故事,“神农以赭鞭鞭百草,尽知其平毒寒温之性,臭味所主,以播百谷”,从此老百姓免受疾病的困苦。《山海经·海内经》中记载大禹治水的故事,洪水滔天……鲧复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岛。从这些神话传说中可以看出,当重大的灾难来临时,人类总幻想有神灵的降临来免除痛苦,拯救灾难。应该说,这样的一种集体无意识一直潜藏在人类的灵魂中。

在红色经典小说中,叙事开始的地方都是和谐的乡村社会遭到破坏和瓦解,以日本侵略者、日伪军份子、汉奸、地主、土匪、资产阶级、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破坏分子、特务等为代表的作恶者,用多方面的恶性行为冒犯和破坏平安、和谐的乡村文化意义系统。如《林海雪原》开篇第一回题名就叫“血债”。深山匪首许大马棒和蝴蝶迷,集二百余人,突袭杉岚站,大肆烧杀:杉岚站一片惨景,令人胆寒。《红旗谱》第一节的引子:“平地一声雷,震动了锁井镇一带四十八村,狠心的恶霸冯兰池,他要砸掉这古钟了!”冯兰池的恶行导致护钟人朱老巩被活活气死,女儿被恶人霸占后自杀,年幼的儿子只身远走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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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脸谱化人物模式的革命化转换

新中国红色经典小说采用二元对立的人物刻画手法,导致类型化人物塑造模式十分明显。农民阶级与地主阶级、共产党与反动派,好人与坏人,从外貌特征到言谈举止、甚至绰号,都带有深深的脸谱化印记。即使是在工、农、兵的“我们系统”中,人物从穿衣打扮到言谈举止都贴上类型标签,一望而知。观者可以轻而易举地认出工人、农民、解放军、知识分子等。(当然,也有少数的人物塑造得十分复杂与生动,如《山乡巨变》中亭面糊等。)这里的脸谱化,不仅指外貌的类型化,也包括服饰、姿势、声音等身体形态以及外在道具的程式化。

如何让广大民众快速而直截了当地辨认、区分敌我,快速整合与确立国家意识形态,并完成教化与引导百姓的任务。脸谱化人物模式设置是一个很好的参考。民间文学中的善恶对立的人物刻画与等式化的想象成规,能够为现实的阶级认同提供确定性和力度。不管是英雄人物从人到神的“洁化”处理,还是反面人物流脓划水的刻画,这是典型的箭垛效应铺成的人物书写过程。敌人脸谱的恶魔化书写与“以善为美”的英雄人物范式的形成,是脸谱化人物模式的革命化的成功转换。这样的人物塑造模式,一方面受到“公忠者雕以正貌,奸邪者与之丑貌”的艺术传统的影响,另一方面也迎合了红色经典小说受众——普通老百姓(尤其是农民)的欣赏习惯。

毛泽东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指出:小说是为人民服务的,广大的“人民大众”,也就是当时占全国人口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工人、农民、兵士和城市小资产阶级。因此,作为最大的消费和接受群体——农民,他们的欣赏习惯是很难被忽略的。红色经典小说想要影响的大部分人,应该还是他们。但是,他们的文化阅读水平在当时来说还是十分有限的,那么,怎么样才能达到文学作品发挥社会教化人心的作用呢?直接迎合他们潜在的欣赏习惯与集体无意识,应该是最佳的办法。在人物塑造上,简单的、类型化塑造模式符合他们快速辨别敌我,区分阶级身份的需要;人物形象漫画式的出场,暗合了民众对丑化恶者、美化英雄的潜在认知;在美与善为邻,丑与恶伴随的价值观念中实现对英雄的颂扬、对恶者的鞭笞;在人物造型上,体态夸张、稚嫩,充满想象,符合民间“有看头”、“有讲头”的审美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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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民间意象的政治象征................. 83

第一节  乐土:革命家园的想象..................... 83

一、明朗的天 ...................... 84

二、幸福的生活 ................. 87

第四章  民间原型视角于红色经典小说的意义与局限............ 111

第一节  民间原型视角下红色经典小说的再认识 ................. 112

一、通俗读物的归属 .................. 112

二、民间因素对主流意识僵化的消解.......... 116


第四章 民间原型视角于红色经典小说的意义与局限


第一节 民间原型视角下红色经典小说的再认识

一、通俗读物的归属

有一个问题,必须讨论,对红色经典小说的重新认识,必须把它定位到通俗读物上来。因为它是面向普通大众的。老百姓的知识层次、文化程度与精英知识分子是有区别的。所以,我们不能够用 80 年代以后建立的那种对文学性的理解来看待红色经典小说的文学性。

我们知道,红色经典小说创作的理论纲领沿袭了 1942 毛泽东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讲话》虽然阐述了五个方面的问题,但是最核心的问题是小说如何为工农兵服好务的问题。②这里的“工农兵”是当时广大的民众,周作人曾在早年间对“民间”做过说明:“‘民间’这意义,本指多数不文的民众”。③虽然,经过现代启蒙精神洗礼后,“民”的概念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建国初期以“工农兵”为主体的民众,整体的受教育程度还是不高的。那么小说作品怎么真正做到为这样群体所接受呢?通俗的手法是最好的途径。对中国传统的民间故事、戏曲、神话传说、小说等资源的借鉴、包装、再运用就成为一件很顺利成章的事情。

如侯金镜在 50 年代曾经提到:“在农村,有几位热心阅读长篇小说的读者告诉我,看了中国古典小说能记住故事、人物的脾气秉性也能有板有眼地背得出来。可是看了外国小说后感觉许多小说记不住,不能讲给别人听。对于长篇小说的描写,群众提了几个希望。第一、故事要有头有尾、能够分章节、成段落。不一定要有回目,而是希望采用这种章回结构方法,让人物有来龙去脉,故事有源头和归宿(刘流的《烈火金钢》采用了章回体的形式,这样的形式让说书人在农村和曲艺厅表演,是很吸引人的)。第二、希望人物描写要传奇,故事发展要跌宕起伏,不喜欢太平淡、太单一的描写。第三、人物的刻画要靠行动的描写,比如强烈的行动、人物冲突的戏剧性等。不喜欢大段的心理描写,即使需要心理描写,也希望是人物行动的补充。群众所要求的,差不多正是我国古典小说手法上的一些重要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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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荣格原型理论表明:艺术创作看起来是作家个人的事情,但是却受到全人类集体无意识的支配;艺术活动看起来是个体自我意识的表现,其实是人类原始意象的自发显现。所以弗莱说,文学的发展都与其传统有关,也就是与原型有关。只是有的作品“高度传统化”,有的作品“潜在传统化”,也就是原型在文学作品中的“置换变形”。

没有一种叙事是真正的飞来之物,革命叙事也不例外,其叙事也是集体无意识的产物。作者根据他们头脑中的“集体无意识”去生动地“讲故事”,而读者依据他们的集体无意识在静静地“听故事”,“读者从文艺作品中欣赏到的正是自己的白日梦,从而收到心理释放的效果”。作者与读者之间形成了情绪共鸣,达成了一致的思想共识。我们不能否认,在特定的历史时期,红色经典小说曾经产生过超乎寻常的、巨大的社会影响,有些作品几乎家喻户晓,有的经典段落一时为人们竞相传颂。不得不说,这在中外文学史上还比较少见。民间原型的再造是其不可忽视的一个重要原因。它成为沟通“民间”与“官方”、“艺术”与“政治”之间的一座的桥梁,在当时很好地发挥了艺术作品的政治鼓动力量。①民间文化传统经过一番改头换面后粉墨登场,成为十七年官方意识形态与读者大众的一个桥梁,展示了它们强大生命力。也许,这正是原型的力量,是一场古典情怀和种族集体记忆在新中国初期的暗渡陈仓。因此,红色经典小说是以“民间”形式去承载“庙堂”意志,是“民间”与“庙堂”合二而一的必然结果,浓郁的政治气息中却不乏泥土的芳香。

但是,作者在对民间原型的接受和改造中,力图拔高到政治意识形态的层面,这使得民间原型原本的生命意味、象征意义反被削弱了。民间在被征用的同时,政治权力按照既定的规范改造民间,约束民间,这逐渐导致民间的自在状态开始消失,②民间文化的功能也在被改变。换句话说,民间系统在被纳入强大政治权力体系的同时,必须为这个前所未有的理论地位偿付一定的代价。比如,赵树理曾谈到他在 1955 年看的一出《柳毅传书》的戏。这本是一出传统戏,讲龙宫中的龙女和书生柳毅之间的爱情故事。但是,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这出戏被强行加进了阶级斗争的内容,龙女和书生柳毅属于农民阶级,他们的爱情遭到地主的压迫,,最后通过柳毅领导农民起来清算地主的恶行,揭露他们之间的剥削关系,龙女和书生柳毅的爱情才算告终。赵树理看完这出戏说,一个情节优美的《柳毅传书》,非得塞进阶级斗争的框架,这属“强奸”民间故事。像这样的案例非常多,民间故事在红色经典小说中很多时候是以碎片的形式存在。

参考文献(略)




本文编号:92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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