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文化与俄罗斯文化的融汇
本文关键词:白银时代:西方文化与俄罗斯文化的融汇,由笔耕文化传播整理发布。
2007年3月第2期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NanjingNormalUniversity(SocialScience)Mar.,2007
No.2
白银时代:西方文化与俄罗斯文化的融汇
汪介之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江苏南京210097)
摘 要:白银时代是俄罗斯文化史上由近代向现代转换的大时代,也是一个创作大繁荣的时代。
这种转换与繁荣的原因和动力之一,在于俄罗斯本土文化传统和西方文化的撞击、磨合与融汇,其结果则是造成了那个时代人文科学和艺术各领域精神文化创造的密集型高涨。这一文化现象是两
种异质文化发生碰撞之后产生新质文化的一个生动范例。
关键词:白银时代;俄罗斯文化;西方文化
中图分类号:I512.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608(2007)02-0138-05
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的近30年间,是俄罗斯文化史上最辉煌的时期之一,通常被称为“白银时代”(Серебряныйвек)。这是俄罗斯历史上一个由近代向现代转换的大时代,一个精神觉醒、思想活跃、文化振兴、创作繁荣的时代。20世纪俄罗斯杰出的思想家尼·别尔嘉耶夫,曾以生动的文笔描述了这个“罕见的、才华横溢的、闪光的时代”,把它称为俄罗斯的“文艺复兴”(Ренессанс)时代,或“文化复兴”(культурныйренессанс)、“精神文化复兴”(духовно-культурныйренессанс)时代。别尔嘉耶夫交替使用这三个概念,想必是由于他意识到,正如14至16世纪欧洲的文艺复兴其实是文化复兴、精神复兴一样,19世纪末、20世纪初俄罗斯所经历的也是一场涉及整个思想文化领域的精神潮流和运动。如果说,“文艺复兴”的概念更多地联系于欧洲文化史、文学史,那么,“白银时代”的概念则是从俄罗斯文化史、文学史发展进程本身提出的。
白银时代俄罗斯文化的全面高涨,并非俄国本土文化独自发展演化的自然结果,而是这一文化与外来文化、特别是西方文化发生撞击之后的产物,是俄罗斯思想与文化以主动积极的姿态汇入现代世界思想文化潮流中而必然产生的现象。由于俄罗斯的地理位置、历史传统和民族文化心理等方面的特殊性,在民族发展道路问题上,究竟是坚持与发扬本国固有传统,走独立前行的路线;还是向西方先进国家
收稿日期:2006-04-22
学习,大胆引进外来文化;抑或是把这两个方面结合起来,摸索一条切实可行的新路径,这个问题困扰着自彼得大帝以来一代又一代有思想的俄罗斯人。19世纪的斯拉夫派、西欧派、土壤派、民粹派等,都拥有各自的主张,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同一问题也提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思想界、文化界人士面前。在痛苦的辨析、比较、权衡与选择之中,他们也始终未能形成统一的见解。但是,他们对西方文化的大量引进,对本民族思想文化遗产的重新解读与阐释,不仅成为白银时代思想文化领域引人注目的现象,也是促进这个时代文化密集型高涨的动因之一。
与19世纪90年代马克思主义学说开始在俄罗斯广泛传播相伴随,现代西方的各种社会哲学思潮和文学思潮,也开始不断地涌入这块土地。西方学者的哲学、美学等人文科学著作,西方作家的小说、诗歌和戏剧等各类作品,以俄译本的形式大量出现在俄国读者面前。作为西方文化之源头的古希腊罗马文化,在白银时代的俄罗斯受到广泛重视。在当时的文化生活中产生过重要影响的期刊《金羊毛》、《阿波罗》、《工作与时日》、《百眼巨人》、《萨蒂里孔》等,对当时的文化高涨发挥过显著作用的缪萨革忒斯出版社、奥雷(季节女神)出版社、人面鸟出版社等出版机构,其名称均可以从希腊神话或古希腊罗马著名文学作品那里找到其来源。不少诗人和作家直接以外文为自己的作品命名,如:
作者简介:汪介之(1952—),男,南京师大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Lxorientelux》(《光自东方来》):弗·索洛维约夫
《Tr?umerei》(《幻想》)、《UltimumVale》(《最后的诀别》):因·安年斯基
《DeProfundis》(《从深处求告》):德·梅列日科夫斯基
《UrbietOrbi》(《致城市与世界》)、《Stephanos》(《花环》):瓦·勃留索夫
《Corardens》(《最炽热的心》):维·伊凡诺夫《Antelucem》(《黎明前》):亚·勃洛克
《Tristia》(《悲痛》)、《NotreDame》(《巴黎圣母院》):奥·曼德尔什塔姆
在维·伊凡诺夫、安德烈·别雷等人的理论批评文集中,同样可以见到以某种外文作文章标题的现象。所有这些以希腊文、拉丁文、意大利文、法文或德文等为自己的著作命名的诗人、作家和批评家,都为一种推崇西方文化的热情所驱使。相同的热情使得学者和作家们在译介西方哲学、文学著作方面也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在象征主义诗人圈子中,曾出现过巴尔蒙特、勃留索夫、梅列日科夫斯基等人“争译”波德莱尔诗作的非常景象。在思想界和哲学界,自弗·索洛维约夫以来,评述自柏拉图到柏格森、尼采的思想和学说,就成为一种相当普遍的现象。在艺术界,美术家和音乐家们出访西欧、汲取西方新鲜的艺术经验,一度成为潮流。西方美术展览会、西方音乐演唱会等活动,多次在彼得堡和莫斯科举行。《艺术世界》等刊物在传播现代西方艺术信息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一些艺术品收藏家们购进西方美术作品,不断扩大着俄国艺术家们的眼界。这一切都显示出当时的俄罗斯处于大规模吸纳西方思想文化成果的高潮之中。
如果说,广泛接受西方文化是白银时代俄罗斯思想界、文化界的一种共识,那么,这种接受在哲学、文学和艺术领域,却呈现出某些不同的特色。哲学家们的眼光所注向的目标,从哲学发展史的纵向角度来看,主要是柏拉图等古希腊哲学家和19世纪后期以来的非理性主义哲学的代表者们;从国别哲学的横向角度而言,则集中于从康德到尼采的德国哲学各派学说。如同时作为俄罗斯宗教哲学之父和象征主义文学之先驱的弗·索洛维约夫,其学说的核心思想———“万物统一”论,便是以柏拉图的“两个世界”(永恒理念的彼岸世界和此岸现象世界)说为基础的;他在建构自己的“神人论”思想体系时,则深受巴德尔、谢林、叔本华、哈特曼等德国哲学家的影响。杰出的思想家别尔嘉耶夫,更深受德国唯心
主义哲学的浸润,这一哲学成为决定其精神文化结构的三大思想资源之一。其中,康德的二元论、叔本华关于意志与表象的划分和他的非理性主义,都使
别尔嘉耶夫感到亲近;雅各·波墨的基督教“三位一体”的思想则为别尔嘉耶夫的哲学研究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而尼采的价值重估思想和对理性主义、道德主义的排拒,也都进入别尔嘉耶夫的精神探索之中,潜在地影响着他的思路。在被西方学界认为是“存在哲学的现代先驱”的舍斯托夫的学说中,则可以明显地看到克尔凯郭尔和尼采思想的有力影响。他本人的主要著作,有很大一部分是对这两位哲学家的理论见解的阐发与引申。
在文学领域,白银时代的诗人、作家和理论批评家们,对西方文化和文学采取了广泛接纳的态度,但也有其接受侧重,其一是对古希腊文化的大力推崇,其二是对各种非现实主义流派的充分关注。如诗人安年斯基曾漫游意大利和法国,积累了关于古希腊罗马文化、“地中海文明”的丰富知识,对这种文化和文明极为赞赏,并主张以它们为参照来改造俄国文坛。他本人曾翻译过古希腊悲剧家欧里庇得斯的剧作,还以古希腊悲剧题材为基础,以现代主义精神写出了自己的新剧作。维·伊凡诺夫更以对古希腊文化、特别是“酒神崇拜”的深入研究著称,是公认的杰出的古希腊语文学者。他写有论及古希腊宗教、艺术和民间狂欢活动的论文多篇,翻译过埃斯库罗斯的悲剧、品达和萨福的诗歌。在他自己的诗作中,还多次出现古希腊文化巨人的形象,显示出从希腊文化中汲取的智慧和灵感。与安年斯基一样,维·伊凡诺夫曾特别强调以古希腊罗马文化、地中海文化为源头的西方文化对于俄罗斯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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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
希腊罗马文化对于阿克梅派诗人曼德尔什塔姆的影响尤为深刻。他十分热爱古希腊文化,高度评价俄罗斯诗歌发展进程中以普希金为代表的“希腊路线”。古希腊文化遗产不仅成为诗人的诗歌形象的取之不尽的源泉,而且构成他的艺术思维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古希腊文化的高度重视又决定了白银时代的诗人和作家们对欧洲文艺复兴时代文化和文学的关注与推崇。勃留索夫是文艺复兴文化和文学的研究者,维·伊凡诺夫则被别尔嘉耶夫称为“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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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兴式的人物”。
白银时代俄罗斯的文学家们所注目的另一侧重是欧洲文学中的非现实主义流派,或者说是在欧洲文学史上曾经各领风骚于一时、但在俄罗斯却没有获得充分发展的思潮。如17世纪欧洲巴罗克风格在意大利的代表马里诺,在西班牙的代表卡尔德隆,
18世纪晚期英国的“前浪漫主义”诗人布莱克,德国“狂飙突进运动”的代表作家之一席勒,“耶拿派”诗人诺瓦利斯,19世纪中后期法国象征主义诗人波德莱尔、魏尔伦、马拉美、兰波,唯美主义诗人戈蒂耶及其英国同道王尔德,以“精神反叛”为特征的挪威剧作家易卜生,19、20世纪之交的比利时诗人维尔哈伦和作家梅特林克等,都被白银时代的俄罗斯作家和诗人们视为具有艺术革新精神的人物。对于为现实主义雄霸几乎整个19世纪的俄罗斯文学来说,上述欧洲作家所代表的“巴罗克”诗风、浪漫主义、唯美主义、象征主义,以及晚近兴起的未来主义、表现主义等现代主义思潮,都在不同程度上显示出其鲜活与新颖。而追求新潮正是白银时代俄罗斯文坛的一股风气。“新的颤动”、“新的文学”、“新的艺术”、“新的诗歌”这类概念,大量出现于当时的理论批评文字中。然而,白银时代任何一个流派的作家,都没有将目光仅仅盯住国外的某一流派,他们对国外文学思潮的接受其实是相当宽泛的。那个时代的一批著名俄罗斯诗人,是把以新诗运动为主体的整个文学运动作为本国文学进入“浪漫主义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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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里翁诺夫为代表的“驴尾巴”美术社团,以及由美术家、诗人、作家、剧作家们联合组成的艺术社团“青年联盟”,则标志着现代主义艺术已在俄罗斯形成潮流。上述团体的画家们紧随西欧现代主义的发展,追求现代风格,或显示出象征主义艺术的特色,或深受印象派、后印象派、野兽派和立体派绘画的影响,或倡导光幅射主义、至上主义和构成主义,或推崇“新原始派”艺术,共同造成白银时代俄罗斯现代主义绘画艺术的繁荣。被称为“抽象艺术之父”的康定斯基的绘画创作与艺术理论,马列维奇的“至上主义”,则不仅体现了西欧现代主义艺术对俄国艺术家的强有力的影响,而且表明俄罗斯艺术已经以其先锋性反转过来影响西方艺术界。
在音乐领域,19世纪末活跃于彼得堡和莫斯科的青年作曲家尼·切列普宁、瓦西连科、斯克里亚宾等人的创作,就受到西方现代主义音乐的影响。1901年在彼得堡成立的“现代音乐协会”,更是一个大力提倡和宣扬西方现代主义音乐的组织。在他们举办的音乐会上,曾演出过德彪西、拉威尔、理查·斯特劳斯等法国、德国音乐家的现代主义作品。这个时期的俄罗斯音乐接受西方影响,主要是接受象征主义、印象主义和唯美主义。如尼·切列普宁较多地受到印象主义影响,其音乐语言力求欧化,作品充满悲观主义和神秘色彩。瓦西连科先后根据本国象征主义诗人梅列日科夫斯基和英国唯美主义作家王尔德的作品写出了两部交响诗。另一作曲家格列恰尼诺夫也为法国象征派代表诗人波德莱尔的诗集《恶之花》谱写了声乐套曲,根据比利时象征派作家梅特林克的剧本创作了歌剧。白银时代最有成就的俄罗斯音乐家拉赫曼尼诺夫、斯克里亚宾等,也程度不同地受到西方现代主义的影响。如拉赫曼尼诺夫的交响诗《死之岛》(1909)是根据欣赏瑞士象征派画家勃克林的同名画作所得的印象写成的;他的合唱交响曲《钟声》(1913),歌词由美国象征派作家爱伦·坡创作,俄国象征派诗人巴尔蒙特翻译,其音乐与歌词在精神和风格上是贯通一致的。斯克里亚宾的交响诗《普罗米修斯》(1910)则具有明显的象征主义特色,普罗米修斯是这位作曲家用以象征性地表达自己的哲学思想的音乐形象。另一有成就的音乐家斯特拉文斯基的整个创作道路,更显示出对西方现代主义艺术的悉心追求。
然而,白银时代的俄罗斯文化并不是西方文化的简单移植。就整体而言,无论是这个时代的艺术家,还是哲学家、诗人和作家,都没把自己的精神文化追求仅仅指向西方,而是极为重视本民族的思想
的独特表征来看待的。阿克梅派诗人有时也被人们
称为“新浪漫主义者”,而他们的诗作又具有唯美主义特色。象征派诗人勃留索夫曾被同时代的作家和诗人们称为“唯美派”的首领。未来派诗人的崛起,无疑是在意大利未来主义的影响下出现的现象。散文家扎伊采夫认为,印象主义是曾经影响20世纪初俄国文坛的西方文艺思潮之一,他本人的创作就兼具印象主义、象征主义和现实主义特色。而包括列米佐夫、高尔基、布宁、安德列耶夫、库普林在内的一大批散文作家,也都在现实主义之中程度不同地融入了自然主义、象征主义、表现主义等西方文学新流派的艺术经验。
在绘画、雕塑、音乐等艺术领域,同样可以看到艺术家们对西方现代艺术的浓厚兴趣。在巡回展览画派晚期的代表画家谢罗夫20世纪初的一些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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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现代主义的特征已经很明显”。这一画派的阿尔希波夫、康·柯洛文等,大胆吸收印象派的新经验,用印象主义的外光画法创作了一系列肖像画和风景画;而弗鲁别里、涅斯捷罗夫等,则以其象征主义风格和宗教—民间传说题材的画幅,成为俄罗斯象征主义绘画的初期代表。如果说,弗鲁别里尚处于巡回展览派和新兴的现代主义艺术之间,那么,以别努阿等为代表的“艺术世界”的画家们,以巴·瓦·库兹涅佐夫等为代表的“蓝玫瑰”社团,以彼·孔恰洛夫斯基等为代表的“红方块J”画家团体,以
文化遗产。在哲学领域,弗·索洛维约夫很早就结识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并深受其创作和宗教思想的影响。他还对19世纪俄国哲学家尤尔凯维奇的思想深有研究。19世纪的另一俄国哲学家尼·费奥多罗夫,则被认为是弗·索洛维约夫的直接先驱。索洛维约夫之后的宗教哲学家瓦·罗赞诺夫,在发现俄罗斯文学体现了本国哲学之发展的基础上,论证了普希金、陀思妥耶夫斯基等人的现代意义。他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宗教大法官传说》的内在意蕴的阐发,曾给白银时代俄罗斯思想界以重大影响。另一宗教哲学家谢·布尔加科夫的“新斯拉夫主义”是在受到赫尔岑的启发后所形成的,而他最终还是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弗·索洛维约夫那里为自己找到了世界观方面问题的答案。与其他宗教哲学家相比,尼·别尔嘉耶夫思想中的西方因素固然更多,但他还是同时接受了本民族斯拉夫主义和西欧主义传统,甚至还有巴枯宁和车尔尼雪夫斯基的传统。当然,对别尔嘉耶夫思想影响最大的俄罗斯人,应当说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总起来看,白银时代的俄国宗教哲学是19世纪以来的俄国哲学、宗教、文化传统与西方社会哲学思潮发生碰撞之后的一种产物。
在文学领域,白银时代的诗人和作家们在对西方文学潮流广泛接纳的同时,又普遍地表现出一种“斯拉夫主义”兴趣,也许只有某些未来主义诗人是一例外。这种兴趣较为集中地体现于两个方面:一是对不久前才“凝结”的本民族的艺术遗产和精神遗产的发现,二是对民族文化之根———古斯拉夫和古俄罗斯文化的亲近与追寻。具体说来,首先是这个时期的俄罗斯诗人和作家们大都倾心于重新解读、重新发现本民族19世纪的经典作家。如安年斯基重新解读果戈理,维·伊凡诺夫重新阐释普希金、莱蒙托夫和陀思妥耶夫斯基,霍达谢维奇重新研究了普希金和巴拉廷斯基,巴尔蒙特重新发现了费特,勃留索夫揭示了丘特切夫诗歌中未为人所道的一面,勃洛克则挖掘了阿·格里戈利耶夫作品中涵纳的富藏,而象征主义诗人和作家、宗教—文化批评家们几乎都对陀思妥耶夫斯基其人其作予以新的理解与阐释。白银时代的作家们大都愿意把自己的艺术探索看成俄罗斯传统文学的当然继续,强调自己的根扎在由普希金和莱蒙托夫所奠基的深厚土壤中。诗人巴尔蒙特认为,在19世纪俄罗斯诗歌中,特别是在丘特切夫和费特的诗作中,已经包含了象征主义艺术的胚胎。梅列日科夫斯基则在莱蒙托夫和果戈理的创作中发现了神秘的宗教内涵和象征手法,
在冈察洛夫那里发现了哲理性的象征语言。现实主义作家也同样重读传统文学和经典作家,但往往作出了另一种解释。如魏列萨耶夫论列夫·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就是同梅列日科夫斯基的观点直接对立的;高尔基的《俄国文学史》讲稿,对19世纪经典作家一一作出再评价,提供了一种新的看取文学史的角度。
在重新解读本民族经典作家的同时,白银时代的诗人和作家们还一度产生过一种文化寻根热,表现出对斯拉夫神话和俄罗斯民间创作的极大兴致。古代神话和口头文学中的艺术形象在他们的笔下复活了,且获得了新的意义。巴尔蒙特的诗集《火鸟》和《绿色的葡萄园》,戈罗捷茨基的诗集《春播》和《雷神》,列米佐夫的故事书《顺着太阳的方向》,别雷的长篇小说《银鸽》,纳尔布特的诗集《阿利路亚》,以及扎伊采夫、赫列勃尼科夫的某些作品,均把目光注向本民族的古代文化遗产,使神话和民间创作的题材与情节经由新的艺术构思与艺术处理得到了特殊形式的再现。诗人勃洛克曾写过《咒语诗》一文和关于“沼泽小魔鬼”的系列诗作,维·伊凡诺夫曾有组诗《北方的太阳》问世,同样显示出与俄罗斯民族民间文学遗产的天然联系。
在艺术各领域,虽然艺术家们都热衷于吸收西方艺术,特别是法德等国的现代主义艺术经验,但也并未切断与本民族艺术传统的关系。如“艺术世界”的画家们有的留恋俄罗斯贵族庄园艺术文化,有的则与本国现实主义艺术传统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鲍·格利高里耶夫、纳·阿尔特曼、和济·谢列勃里亚科娃等人的肖像画创作中,西方现代艺术的影响与民族艺术传统的因素是交织在一起的。“红方块J”团体的奠基者彼·孔恰洛夫斯基虽崇尚后印象派,却又是最早研究俄罗斯民间造型艺术美的艺术家之一。他喜爱俄罗斯民间木版画、集市招贴画和广告画,倾心于古代艺术、民间壁画和玩具的艺术表现力,十分重视绘画创作中的民族传统和民族气派。“驴尾巴”艺术团体的马列维奇、米·拉里翁诺夫等人,以民间艺术稚拙的风格,创作出一系列农民题材的画幅,把朴素的民间文化带进都市艺术界,为“高雅”文化注入新鲜血液。他们的绘画创作,均深受俄罗斯教堂壁画、圣像画和民间木版画的影响。廖利赫的《新处女修道院》等画作,比利宾为俄罗斯童话所作的插画,同样表明他们与民间文化的紧密联系。
音乐领域的情况也与绘画领域相类似。白银时代俄罗斯最杰出的音乐家之一拉赫曼尼诺夫,既显
示出积极的艺术创新精神,又继承并发展了俄罗斯19世纪古典音乐的优良传统,其创作题材紧密联系祖国的大自然景色和人民的精神生活。可以说,拉赫曼尼诺夫是柴可夫斯基传统的直接继承人。斯特拉文斯基的音乐作品既体现了他对西方现代艺术的接受,又显示出对古俄罗斯文化、民间文化的眷恋。当然,正如欧洲文艺复兴时代各国人文主义者召唤古希腊的亡灵,其目标决不是要“复兴”古代文化一样,俄罗斯白银时代的文化活动家们也并不是一批旨在重建古代斯拉夫文化的复古主义者。他们对本民族的思想遗产和艺术遗产的重新发现,对其价值的重新评估,是以西方进步思想文化为参照系,在进入20世纪人类历史发展和思想发展的新水平上进行的,于是这种重新阐释和再度发现本身便获得了新的意义。外来文化的传入,一方面在俄罗斯思想家、艺术家面前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另一方面又为他们回望本民族文化提供了一种新角度。深藏在俄罗斯古代文化中的那些具有久远意义和现代价值的东西被照亮了;新的观念,对民族历史、民族性格的新认识,对俄罗斯发展道路独特性的新见解,新的文化建设构想,已隐隐约约闪现在对文化传统的再发掘、再阐释之中———虽然所有这一切都难免打上发现者、评说者主观意识的投影。
人类文化史上的文化高涨时代大都是思维活跃、种种学说和主张并存的时代,而文化低迷则往往
和思想沉闷的时代气氛相关联。白银时代的俄罗斯正处于西方文化与本民族文化的撞击之中,人们的文化选择面临着不可回避的矛盾,无论哪一位文化
活动家都没有、也不可能在接受西方文化的尺度问题上给出一个普遍认同的标准,各种见解不胜枚举,具体的接受更呈现出千姿百态,也难免时有失误,时有反复。但恰恰是在这种充满着意见的交叉、论争和探索的时代气氛中,出现了前所未见的文化高涨,创造出了一大批不仅属于当时,也属于现在和未来的思想文化成果,是一些具有现代意义的新的文化结晶。这是两种或两种以上的异质文化发生碰撞之后产生新质文化的一个生动范例。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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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陆 林)
SilverAge:ABlendofWesternCultureandRussianCulture
WANGJie-zhi
(SchoolofChineseLanguageandLiterature,NanjingNormalUniversity,Nanjing210097,China)
Abstract:SilverAgeisagreatagewhenRussiancultureturnsfrommoderntimetocontemporarytimeandalsoanagewhenliteratureproductionsflourishes.OneofthereasonsanddrivesofthechangeandthebloomisthemutualimpactandblendbetweenRussiancultureandwesternculture.Asaresult,humanities,artandothercivilizationfieldsthrive.Itservesasagoodexampleforthebirthofanewculturestemmingfromtheblendoftwodifferentcul-tures.Keywords:SilverAge;RussianCulture;WesternCul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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