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铸:手寄七弦桐,目送归鸿
宋徽宗大观三年(公元1109年)秋天,年过五十的贺铸以“承议郎”致仕(退休),回到苏州。当他路过苏州阊门时,看到车水马龙的热闹场面,听到青年情侣们的欢笑声,想到自己年轻时,,也曾与妻子赵氏携手共游阊门,而今满头青丝渐成雪,而相濡以沫的妻子却已亡故,一种“头白鸳鸯失伴飞”的凄凉感油然而生。在萧瑟的秋风中,贺铸悄立阊门许久,独自黯然神伤。一番唏嘘泪下之后,他写了一首哀婉感人的《鹧鸪天》: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
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这首悼念亡妻的词作,堪与苏东坡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相媲美,与《江城子》一道,被称为“悼词双璧”。
贺铸善于锤炼字句,又善于融入古乐府及唐人诗句,他的诸多闺情柔思之作,“雍容妙丽,极幽闲思怨之情”,近似秦观、晏几道、李商隐、温庭筠,颇受后世称赞。张炎说:“如贺方回、吴梦窗,皆善于炼字面,多于温庭筠、李长吉诗中来。”而贺铸自己也很是自得,曾踌躇满志地说:“吾笔端驱使李商隐、温庭筠,常奔命不暇。”
再如这首《忆秦娥》,描写少妇思念远方爱人的情景,格调忧伤,意境幽美:
“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
梨花雪,不胜凄断,杜鹃啼血。
王孙何许音尘绝,柔桑陌上吞声别。
吞声别,陇头流水,替人呜咽。”
但作为宋词名家,贺铸善作婉约词,却不属于婉约派。《宋史 贺铸传》说他“博学强记,工语言,深婉丽密,如次组绣。尤长于度曲,掇拾人所弃遗,少加隐括,皆为新奇”,“新奇瑰丽”是贺词的很大特点,加之他精通音乐,使得词韵富有节奏感和音乐美。他的词作题材广泛,词风多变,兼有婉约、豪放之长,正如张耒所言:“盛丽如游金、张之堂,而妖冶如揽嫱、施之□;幽洁如屈、宋,悲壮如苏、李”。
陈廷焯说:“方回词,儿女,英雄兼而有之”。在贺铸词作中,最独树一帜的,不是“儿女情长”的词,而是“英雄侠客”情怀的豪放词。
这类“英雄侠客”情怀的豪放词风,与他独特的身世、性情密切相关。
贺铸出生军人世家,身份是外戚,宋太祖赵匡胤孝惠贺皇后的族孙,祖上七世皆任武职。在宋朝“好铁不做钉、好男不当兵”的重文轻武氛围下,贺铸虽然也喜读书,7岁能诗,却因性情“豪爽精悍”,任侠使气,酷爱从武,选择做了一名武将。贺铸40岁之前的大好年华,都是在军队里度过的。《宋史》将贺铸以文人的身份记入“文苑传”,大概不是他的心愿吧?
17岁时,贺铸来到京城,“授右班殿直、监军器库门”,开始了从武生涯。贺铸长相英武健壮,眉色青黑,加之年少气盛,“仪观甚伟,如羽人剑客”,“侠气盖一座,驰马走狗,饮酒如长鲸”,很快就获得了“贺鬼头”的戏称。虽然只是一个低级侍卫的武官,但贺铸在京城里呼朋引类,纵酒走狗,活得极为肆意快活。多年以后,他怀念起这一段“少年侠气”的风光岁月,一腔仕途失意、报国无门的抑塞难平之气,吐而为词,挥写了一首壮怀激烈、慷慨雄壮的《六州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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