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播视角下的安妮宝贝作品研究

一、讯息——文本的传播价值

（一）创作理念的虔诚坚守——与首批网络作家生存现状之对比

安妮宝贝作为首批成名的网络作家之一，曾与痞子蔡、宁财神、李寻欢、邢育森并称网络写手的“五匹黑马”。因为创作心态、版权所属、创作瓶颈、受众疲劳等原因，首批网络写手或一开始就只把写作当作“玩票”式的消遣，或在受挫后迅速另谋职业，而安妮宝贝则始终坚守着虔诚的创作理念，坚持把写作看成作者内心的独白，当作社会良心的映照，秉持远离世俗喧嚣的从容创作态度，从不追随时尚、盲目跟风，在写手频出、读者喜好更新换代如此迅疾的今天开拓并捍卫了属于自己的文学领地。

痞子蔡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虽然所述主题是老生常谈、男才女貌的爱情，故事内容和叙述方式也没有太多的创新，但却因为故事发生的场景是当时刚刚兴起、尚未被大众完全知悉的网络而被一再转载传播，拉开了网络文学在中国为大众所正视的帷幕。痞子蔡的成功，激起众多写手对网络写作的兴趣，宁财神、李寻欢、邢育森、安妮宝贝等人的作品经过网络读者的检验脱颖而出。

宁财神的《无数次亲密接触》、《假装纯情》等作品以嬉笑调侃的语言风格在枯燥烦闷的现实生活中调剂了读者的心情，收获了读者的关注，但随着相似风格网络写手的不断涌现，类似这样单凭轻松诙谐的气氛吸引读者，但没有深刻而有寓意的主题、不能引起更多思考的作品已经不能刺激读者的神经。宁财神敏感地发现大势所趋，选择另谋出路，成为“榕树下”网站的运营总监，后又作为《健康快车》、《都市男女》、《武林外传》等红极一时的情景喜剧的编剧被更多观众知晓。李寻欢、邢育森也分别在文化经理人、影视编剧等领域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位置。掀起网络文学热潮的痞子蔡现在是的台湾成功大学水利工程的助理教授，专心从事科研工作，只在业余时间把写作当作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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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个时期的文本风格转换

从 2000 年发表作品至今，安妮宝贝的写作一直在蜕变中不断成熟，主题从开始的无望、绝望到中期的不懈探索，再到后期的降卑与顺服，其作品变得“更通透，更善良，更洁净，更有力”。一些研究者探索过安妮宝贝作品的转型问题，从不同的角度给出不同的划分依据，但始终没有定论。作为某种程度上的回应，也出于对自己写作之路的回首和总结，安妮宝贝在 2011 年出版的《安妮宝贝·十年修订典藏文集》的序言中，将自己的作品分为三个阶段。

1、初期——决绝尖锐

和许多作家一样，写作初期的安妮宝贝技巧尚不成熟，作品中的很多细节未经打磨，经不起推敲。安妮宝贝若干年后回忆自己最初的写作状态，承认“文章常在一夜之间迅速写完，也无修改，直接让读者阅读，因此作品有某种写作训练和文字游戏的态度”。她在评价自己作品时表示，当时频繁地对摧毁、暴力和破坏的表露，是对独有的写作方式的试探和摸索，带有些许的彷徨与冲撞。这个时期，安妮宝贝笔下的主人公也确实是通过不断的破坏和伤害来体认自身的存在，抵抗生命的空虚。他们不适应现实生活，或没有固定的居住地和工作，或在与周遭人的交往中倍感压力，只能通过各种极端、决绝的方式来转移和释放心灵的孤寂，例如摒弃周遭一切人和事物的极端自恋、随意混乱的性交、吸毒、自残、自虐甚至自杀。《下坠》中为了报复而接近对方、与对方做爱，但因暴露了复仇的目标，最终被对方杀死的乔；《疼》中因旧日女友在美国嫁人而自残自虐的“他”；《杀》中宁可被对方屡屡施虐也不想分开，最终因害怕孤独的扭曲依赖心理而杀死对方的“她”，每个形象都鲜明异常，以令人震惊的决绝姿态存在着。他们看似潇洒不羁，其实内心充满痛苦与矛盾。这些看似在普通人生活中不会发生的事，却在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社会压力越来越大，人与人之间越发冷漠的都市折射出人们的生存现状，给人们以心灵释放的出口。读者与安妮宝贝一起体味着这些都市边缘人的落寞与无奈，在安妮宝贝颓废苍凉的文字中熨帖自己的伤口。

2、中期——游离探索

2001 年，安妮宝贝离开了被她无数次描摹、当作故事发生背景的大都市——上海，开始到北京居住。父亲的去世，越南的远行都对安妮宝贝的创作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她开始重新思考人生，其作品也有了新的格局。在前期探索的基础上，安妮宝贝沉淀自己的心境、雕琢自己的文字，保留了前期作品的主题与气氛，适当清减文字，并尝试于文本中表达自己的独特观点与见解。这个时期正是安妮宝贝的创作思考沉淀的重要过渡期。

安妮宝贝非常重视长篇小说，将其看作对作家写作品格的最好检验，她在这个时期完成了两部长篇小说——《彼岸花》和《二三事》的写作。《彼岸花》多视角的明暗双线索叙事在写作技巧上是一次大胆的尝试，安妮宝贝凭借极强的文字功力完成了一次次蒙太奇式的文字镜头剪切，细腻自然而没有让读者产生不适感。如果说《彼岸花》的主人公塑造仍残留着前期写作的痕迹，安妮宝贝在写作上寻求突破的努力到《二三事》已经开始明晰。《二三事》中的莲安仍是安妮宝贝式落拓不羁的女主角，而良生的出现以及最后回归现世的结局，则给了读者另一条不同以往的出路。莲安和良生双宿双生，互为镜像，彼此间超越友情的理解与陪伴也让众多读者心向往之。安妮宝贝的作品已经不再沉溺于漆黑中的独自逡巡，而是在昏暗中让读者看到了些许出口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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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传播媒介——与时俱进,因势借力

（一） 网络出发——科技时代的契机馈赠

安妮宝贝从 1998 年开始在“暗地病孩子”、“榕树下”等文学网站发表的文章，是她引起读者注意的开始。虽然当时的网络还未普及到当今的程度，但若没有网络，安妮宝贝颓废荒凉的文字怕是很难通过当时严格的出版制度的层层审核与读者见面。即使后来专注于传统的实体书出版，安妮宝贝的写作仍然与网络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1、网络文学的首批发迹者之一

网络文学作为新生的文学形式，因其平民化的作家主体、网络化的创作传播、多元化的接受欣赏、共享化的作品资源、网络化的语言风格等区别于传统文学的特征，将众多普通的文学爱好者纳入网络文学创作的队伍。因为电脑设备资源的特殊性，大学校园中的理科生比文科生更早接触网络，因此成为了早期的网络文学创作主体，但他们的作品因为玩票性参与的心态、文学功底的有限等原因一直有所局限。出现之初的网络文学常因庸俗煽情的表达方式、烂俗贫乏的故事情节、肤浅无营养的创作主题被指责为“垃圾文学”。随着网络的逐渐普及，安妮宝贝等优秀的网络写手参与其中，网络文学开始逐步进入正轨，但作品质量仍呈现两极化倾向。

安妮宝贝的早期出版作品常在醒目位置（如封面、扉页等）印有“互联网上风头最健的新生代作家”等标榜作家身份的字样。网络文学成就了安妮宝贝，而安妮宝贝也在很大限度上提升了网络文学的质量。

2、安妮作品对网络资源的适用

网络给了文学一个不同于传统文学的发展空间，给文学带来了不一样的精神内涵，给了安妮宝贝等写作者一个全新的开放的自我展示和传播平台。安妮宝贝的作品与网络资源有许多契合点。

（1）自由

网络文学把关审核的无障碍性提供了发表的自由，写作的匿名性提供了身份的自由，网民之间交流的多元性提供了沟通的自由，“心想手书”的同步性放飞了创作精神的自由。网络文学在很大程度上打破了传统文学的规范化和秩序化，让文学的真正价值得到了释放和实现。这是安妮宝贝一直在寻找的宽容的性灵空间，让她可以自由书写、自由发表当时不被大多数人认可的文字，在充分享有孤独的文字需要的孤独创作环境的同时，又可以在虚拟而广阔的界域和有相同心理经验的人彼此安慰，网络使她发掘了更多相似的灵魂，确认了自己的价值和为他们而书写的意念。

（2）平等

网络文学世界没有所谓“批评家”式的权威论调，每个人都可以以平等的身份发表自己的见解、阐述自己的理由，网络的资源共享性让作者和读者之间跨越了传播与被传播的身份藩篱。这样平等的对谈让安妮宝贝与读者之间，安妮宝贝的读者与读者之间形成了一种互动参与式的精神与身份的交流和认同，是其吸引和加固读者群的一大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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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电台分享——小众形式针对性传播

电台传播由于对使用者设备和所处声波环境有所要求、难以满足受众的视觉需求等原因在当今世界并不算是强势媒体，但却在一定程度上与文学作品的某些属性（如需要足够想象空间等）相符合，若辅以正确的使用方式，不失为文学作品传播的良好渠道。安妮宝贝作品的特殊性，暗合了电台传播的某些特质，午夜电台和网络电台的传播让更多人知晓了安妮宝贝的作品。

1、午夜电台

白天的繁忙与压力剥夺了人们的思考时间，压榨了人们的思考精力，加上都市人普遍的精神压力大导致失眠等原因，培养了午夜电台的大批受众。这些受众往往有很大的工作压力、较高的文化水平，对广播内容有较高的要求。安妮宝贝的作品因优美的文字，深邃的意蕴，对都市人生活和心灵世界的深入展示与挖掘，常能引起听众的共鸣，成为午夜电台广播内容的极佳选择。

上海广播电台曾几次播放了安妮宝贝的作品，著名播音主持人陆悦农在午夜广播节目《今夜不太晚》中多次以清幽的音乐为背景，播读了安妮宝贝的《告别薇安》、《七月与安生》、《最后期约》、《暖暖》等文章，引起听众的强烈反响。

2、网络电台

网络电台的无限性、迅捷性、互动性等特征，让它与传统电台相比有着更多的优势。而且安妮宝贝的读者最先产生于网络，并有大批读者始终活跃在网络之中，，这给安妮宝贝的作品在网络电台的受众群的形成和稳固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百度安妮宝贝贴吧中有吧友自己制作的网络电台节目，在每期主题的介绍中辅以唯美的图片，有节目相关负责人员的详细列表，每次节目播放后，制作人都会与听众在留言中交流，听取听众的意见，并挑选一些吧友的留言在下次节目中播出，充分调动了听众的参与性。从吧友的留言来看，许多人一直有收听该节目的习惯。另外，FM80℃等网络电台也常常播放安妮宝贝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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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受传者——读者的忠实与衍变…………………24

（一）读者定位及人员构成……………24

（二）读者群得以巩固并扩大的原因…………………25

（三）读者的衍变趋势…………………26

四、传播效果——时代成就的典范……………………28

（一）对读者群的影响………………………28

（二）对其他作者的影响 ……………………29

（三）对文化市场的影响 …………………30

四、传播效果——时代成就的典范

传播效果是检验传播主体所使用的传播媒介和传播方法是否适当合理的试金石，达成良好的传播效果是整个传播活动的最终目的。在笔者看来，文学作品的传播效果主要应该从该作品的传播对读者群、对其他作者、对文化市场的影响三个方面来判断。

（一）对读者群的影响

读者作为文学传播活动的接受者，其对某个文学作品的接受度是衡量该文学作品传播效果的重要标准。同一个作者不同时期的创作风格可能会吸引或离散部分读者，长期阅读某个作家的作品甚至会对读者的价值观产生一定影响。安妮宝贝对此有明确的认识，她十分看重与读者的沟通，也极为重视作品对读者产生的影响。

1、对读者的吸引与离散

安妮宝贝倡导作家与读者之间的真切平等的沟通，谦逊诚恳的创作姿态对成就安妮宝贝为读者所认可的作品有很大推动作用。安妮宝贝的作品中日记式的独白短小凝练，不会给读者造成太大的阅读负担，又会激发读者的思考与想象；流畅华丽的语言风格符合当下流行的“美文”标准；逐渐演变的内容主题又与大多数人的期待视野相吻合——安妮宝贝的创作从阅读习惯、审美倾向、情感需要等各个方面满足了读者的需求，对读者的吸引力不言而喻。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作者的写作风格和读者的阅读偏好都在发生变化，安妮宝贝对这样的状况有着深切的感知。她了解自己的文本的特色和随着时间发生的不自觉的文风改变，也坦然接受读者的流入与流出，知晓自己每个阶段的作品所吸引的读者的身份与年龄的变化。对读者流向如此清晰冷静的判断，让安妮宝贝处变不惊，在保留个人风格的前提下自然书写心态的变化，这样的作品也许格局不算宏大，主题不算深刻，但是足够真诚，因而保持了读者群的整体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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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本论文将文学作品传播过程中的传播者、讯息、传播媒介、受传者、传播效果五个要素与拉斯韦尔提出的传播过程的五个基本要素（即 5W 传播模式）：谁（Who），说了什么（Says what），通过什么渠道（In Which Channel），对谁说（To Whom），取得了什么效果（With What Effect）一一对应进行了分析。 有传播价值的文本是传播活动的首要前提，直接影响传播活动的效果和传播热度的持久性。安妮宝贝虔诚的创作理念决定了文本质量的卓越纯粹，始终如一的文本特色让安妮宝贝的作品始终保持着较高的可辨识度，在和读者一起成长的过程中逐渐淡然成熟的创作风格不断加固已有的读者群，这些因素的交汇实现了安妮宝贝文本创作的良性循环。在科技不断发展、经济愈加繁荣、人性全面解放、文学焦点从意识形态转移到内心世界、孤独书写能引起广泛共鸣并被广泛接受的时代大环境中，安妮宝贝的创作从网络发迹，经过电台的针对性小众传播、实体书的出版发行、BBS 里读者的互相推介、个人博客和微博的互动宣传、漫画和话剧的改编再创作、主题摄影展的举办、广播剧的不设版权随书发行、文艺杂志的辅助推广等多种传播方式的联合应用，成功打出了传播媒体的组合拳，达成了良好的传播效果。安妮宝贝作品的预设读者与实际读者基本吻合，在早期多为脆弱敏感、孤独不安的“小资”和学生。随着创作风格的转变，安妮宝贝不同时期的作品吸引了不同年龄、不同阶层的读者，读者大趋势向年纪稍长者和普通大众靠拢。同时，也有一些读者因不能接受其作品风格的转变等原因而流失。但不可否认的是，安妮宝贝一直凭借自己的作品对读者、对其他作者，甚至对文化市场产生着不可忽视的影响。

诚然，安妮宝贝的创作有着不可避免的局限，倘若她不重视这些问题、不对自己的写作方式和写作状态做出相应的调整，很可能影响自己接下来的创作，甚至导致读者的进一步流失。但安妮宝贝作品的传播仍然因多种传播方式的有效融合和对自己写作风格的坚持而取得了很大的成功，给当代文学作品的传播提供了一条可借鉴的新路径。

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