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芜小说民间性研究
第一章 艾芜小说的民间性成因溯源
一 艾芜出身、童年经历及所受教育
首先,艾芜出生于一个普通的乡村家庭,几乎世代以耕种为生,过着辛勤而贫苦的生活,生活在农村的经历,使得艾芜从小就熟悉农村的一草一木,关注农村的世情百态。艾芜的祖父汤乾围是个以耕种为主的乡村读书人,“汤乾围年轻时也下过科场,但失败了,连‘秀才’也没有考上,这就决定了他后来治家的‘政策’:以耕田为主。”但是在农闲的时候有机会也开设私塾教书,“祖父信奉孔孟,一切都是以圣人之言为依规。”艾芜曾经是他祖父的学生,接受的是传统的“四书”、“五经”的教育,祖父对艾芜的要求是很严厉的。艾芜的父亲汤坤庸是乡村公立小学的教员,思想比较开放,艾芜也是他父亲的学生,所以童年的艾芜是在祖父和父亲两人的身边,接受新旧两种教育的。这期间,他学习了《论语》、《诗经》、《千家诗》、《孟子》、《唐诗三百首》、《三国演义》等,受到了传统文化的熏陶。正如有评论者所说的:“他对诗歌有强烈的兴趣,对《七剑十三侠》、《三国演义》等更是入迷。那些歌颂人英勇、赞美人智慧的小说,大大鼓起了他奋发向上,积极进取的精神,初步培养了他的形象思维能力。那些描写自然风景、田园风光的优美诗篇,引起了他对大自然的热爱和向往。”加之,艾芜的祖母梁氏,是个识文断字,会讲故事的人,童年时代的艾芜听过很多她讲的动听且动人的民间故事,“祖母的这些故事,把千百年来我国劳动人民的强烈的正义感、朴素的人生哲理,潜移默化地灌输到了孩子(艾芜)的心里,也启发了艾芜丰富的想象力。”这在某种程度上也诱发了艾芜对文学的情愫,触发了对民间世界的关注、向往。正如有评论者所说的:“一个长在乡间的孩子(艾芜)就通过这样一些方式,和民间文艺结下了不解之缘!”⑦的确,艾芜小时候阅读了大量的传统文学的典籍,受到了中国传统文学的熏陶,汲取了传统文学的养料,为后来的关注民间和为民间代言的写作观以及借鉴传统文学的写作手法等奠定了基础。
中国传统文学一直有关注民间的优良传统,例如,《水浒传》与《七侠五义》中张扬民间精神力量的潇洒与豪迈。艾芜继承了传统文学关注民间的传统,并把这种优良传统付诸笔端。艾芜所接受的教育熏陶使他对民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传统文学关注民间的传统也深深地影响了艾芜。所以多年以后从事文学创作时,他依然不断地叙述着民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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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边疆异域漂泊流浪的独特经历
一个作家的人生经历,对其文学创作观的形成具有很重要的意义。
艾芜说他“因受了‘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影响,总想脱去封建社会的束缚,要像鸟儿一样到天空里去飞翔。”同时,也为了抵制封建包办婚姻,毅然舍弃将要完成的学业,于一九二五年夏天从成都出发,以流浪汉的身份远走他乡异地。
艾芜前后达六年之久的漂泊流浪的生活,使他接触了广阔的民间天地,见识了丰富的底层世界。艾芜一度夜宿荒野,流落街头,为了基本的生存,他也当过客店杂役,扫马粪,帮人做饭,此外,还当过排字工人,从事过各种艰苦的劳动,长时间的漂泊使艾芜尝尽了流浪的苦楚。饥饿、死亡、忧郁、前路茫然等人生苦汁他都尝尽,但这也让他真切地了解了西南边陲下层人民的生活苦况,见识了奇异的环境、奇异的人以及奇特的生存方式和人生哲学。在滇缅地区流浪的过程中,艾芜不是这些不幸的下层人民生活的旁观者,而是当事人,他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因此,他始终注视着民间,他笔下的人物很多都是社会底层的劳动人民,既描写出了他们艰辛苦楚的生活,又刻画出了他们坚强坚韧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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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南行”题材的民间立场表现:浸透着生命强力的边疆民间叙事
一 民间生存状态的呈现
“南行”题材的作品中有不少都是对民间生存状态的表现,在艾芜的创作中,我们可以看到很多对当地民间生活原貌的描述,这也体现了艾芜作品内容的丰富性。
(一)生存的困苦
造成边疆异域人们的生存困苦现状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自然的因素,又有社会的因素。社会的因素主要是不合理的社会制度造成的财富分配不合理,当地封建地主阶级的残酷剥削,加之外来帝国主义势力的压迫。同时,边疆异域的地理位置远离国家政治经济中心,处于“山高皇帝远”的边缘地带,自然条件恶劣,社会经济落后,所以,当地人们的生活是很艰辛的。艾芜在边疆异域流浪多年,对当地的生存条件有着切身的体会,艾芜在“南行”题材的小说中描写了很多民间生存困苦的现象。
艾芜“南行”题材小说中的主人公主要是一些处于社会底层的普通的小人物,他们为了生存挣扎着,这些人物大多是行走中的“流浪者”,有私烟贩子,小生意贩子,抬担架的轿夫,靠租种土地生存的佃户等等,他们都是为了基本的生存需求——填饱肚子而挣扎着,对于他们来说,吃饭生存才是最主要的,忍饥挨饿是常有的事情,疾病,被抓坐牢,家破人亡也可能随时发生。无疑他们是社会的底层人物,他们生存困苦的程度也是可想而知的。
《瞎子客店》中的瞎子父子在荒山之中开了一家客店,以客店为生。客人一进店门,店主人就要摸摸客人身上,出店门还要摸摸身上,他们担心客人会拿走东西,不用说是盲人父子在这条行人稀少的山路上开店,就是正常人在这荒山野岭里开客店也是很难维持生计的。这对盲人父子生活的艰辛、困苦程度是可想而知的。儿子由于失明造成了自卑心理,他不愿意白天出来活动、干活,白天全变成了废人,因此只有夜间才出来收拾客店的事。此外,失明的父亲想给儿子治疗眼睛,可是由于生活的艰辛,父亲为拿不出钱来治愈儿子的眼睛而深深地自责,正如盲人父亲所言“可怜的娃子,世间哪有这样的医生呢,就有,我们也请不起,请得起,他也不会到这鬼地方来。”这对瞎子父子住在山洞里,靠着山洞的泉水生存,他们居住的山洞的条件也很艰苦,“我看看岩洞,有些岩浆,凝结成锥形,悬挂在岩顶;有些则凝在地上,形成石笋,有些地方,水还一点一点地滴下。”这里根本算不上是个居住的地方,只是一个简易的原始山洞而已,在这样一个不见天日的黑暗山洞里,周围还时常有老虎的叫声。这就是他们困苦的生存条件,这就是瞎子父子俩真实的生存状态。
瞎子父子俩的故事读来让人心生怜悯,同时也很心酸。在此,艾芜以他关心民间疾苦的笔与情怀书写着边疆异域底层人物困苦的生存状态。对于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他们来说,生存就是这么的艰辛,就是这么的不易,这也是他们真实的生存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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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民间情感生活的关注
艾芜除了向我们呈现民间生存状态之外,更向我们展现了民间丰富的情感世界,在艾芜小说的世界里,民间情感生活是一个非常值得我们注意的部分。
(一)爱情
爱情与死亡一直是文学作品永恒的表现主题,艾芜的小说也不例外,虽然爱情并非艾芜小说所主要表现的,但通过对艾芜小说的细心解读和深切领悟,依然能够对艾芜小说中的爱情观窥见一斑。
人们一提到爱情,总是会和浪漫、美好等词汇联系起来,但艾芜笔下人物的爱情观或者婚姻观不像琼瑶小说中的男女主人公之间那般轰轰烈烈,相反他的爱情观呈现出更多的是自由自在、敢爱敢恨的特征。边疆地区属于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这里较少受到中原地区传统文化思想的影响,还处于较原始的社会环境,有的地区还流行着抢婚的风俗习惯。
小说《玛露》中的玛露是景颇山区的一名医生。玛露就是被以前的丈夫抢婚过去的,由于当时景颇族常年住在山上,生产落后,,靠着刀耕火种的方式生活,收成只够吃半年的,加之,景颇族还处于原始社会的状态,没有私有观念,得到食物大家一起分,玛露的丈夫会抢夺其他山寨的牛,牛被杀之后一寨子的人都来吃,玛露的丈夫因有这种抢劫的本事,在当地被看做景颇族的英雄,玛露也被他这一点所吸引,才爱上了他,然而双方父母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所以玛露的丈夫就约上几个男子闯入玛露家中把玛露抢走了。这种抢婚的风俗是当地的一种特殊习俗,抢婚也是自由自在爱情观的一种体现。
《芒景寨》属于《南行记续篇》里的小说,讲述的主要是艾芜建国后故地重游滇缅一些地区时见到的社会的新面貌以及新人新事,小说以“我”去参观访问芒景寨时勾起一些往事回忆开始,故事中也会穿插一些旧社会的人和事,控诉了旧社会的罪恶,赞扬了新社会的美好。
在艾芜笔下的爱情故事中,最打动人的是大佛爷岩丙和伊英之间的爱情故事,岩丙与伊英两人内心相互欣赏、喜欢着对方,地主世俗的百般阻挠也没有阻挡住两人的结合。伊英是个爱唱歌爱跳舞的小姑娘,很多小伙子都喜欢她,但是伊英天生看不上地主家的人,这也就引来了地主们的报复及迫害。当时作为大佛爷的岩丙开始喜欢伊英,于是就派身边的小和尚去给伊英送情书表达爱慕之意,岩丙把很多用青草编成的小圆圈丢在伊英每天经过的路上,而伊英用将红手巾缠到自己头上的方式作为回应,这对鸳鸯有情有义的做法是他们真挚情感的表露。本来两人相互钟情,是件好事,可惜的是,在旧社会里,地主们把岩丙这个大佛爷看成精神上控制和奴役劳苦人民的工具,因而从中阻挠,不允许他还俗,岩丙与伊英的爱情之路并不一帆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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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抗战题材小说的民间性........ 21
一 民间的风情民俗............... 21
(一)民间风俗及劳动场景的记录................. 21
(二)民间集市习俗图景.................... 23
第四章 工业及农业合作化题材小说中的“民间艺术的隐形结构” ...................... 30
一 “才子佳人”模式 ................... 30
二 “大团圆”模式 ......................... 33
第四章 工业及农业合作化题材小说中的“民间艺术的隐形结构”
一 “才子佳人”模式
在新中国成立后的“十七年”文学的中,婚恋题材是一个重要的题材,不过这里的婚恋是很有“节制”的,是服务于政治目的的。艾芜在“十七年”创作了很多作品,其中不少就是这种婚恋题材的。艾芜在与国家意志保持一致的情况下,在作品中寄予了民间艺术结构形式。隐形结构有很多模式,“才子佳人”模式只是其中一种模式而已。
在古代“才子佳人”小说中,一般男主人公具有才华,女主人公拥有美貌,这种的男女主人公的搭配是典型的“才子佳人”模式。在“十七年”文学中,有不少婚恋题材的小说就契合了民间传统文学“才子佳人”模式,所不同的是,“十七年”文学中的婚恋小说是将古代“才子佳人”小说中的伦理道德及审美标准置换成了社会主义时期的伦理道德与审美标准,同时,将注重女主人公外在美转向了注重女主人公内在心灵美。艾芜借鉴了“才子佳人”模式,既有继承也有改造,将这种模式隐形、内化于自己小说的框架中,建构了当代版的“才子佳人”模式,这种情况也引起了评论者的注意:“这一时期的小说创作虽然被政治话语遮蔽,但是,在很多优秀的小说文本中,依然存在百姓喜闻乐见的“才子佳人”叙事模式,也塑造了一批为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奋斗的新时代“才子佳人”形象”。
《百炼成钢》中的秦德贵和孙玉芬的爱情故事就是这一模式的典型化用。
《百炼成钢》与那些简单地图解当时政策的作品是不一样的,经过时间无情的筛选之后,并没有被历史淘汰,现在读来它依旧存在一定的艺术魅力,原因是多方面的,无疑小说中成功的人物塑造模式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
《百炼成钢》中的男主人公秦德贵小时候家里穷,以帮地主家放猪为生,后来跟随游击队打游击,建国后主动要求参加新中国的工业建设,因此,就来到了炼钢厂炼钢,凭着自己的勤奋努力当上了九号炉的丙班炉长,还创造了厂里的炼钢新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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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在学术界,对“民间”一词的界定一直存在分歧,各方由于理论体系的不同以及学术视角的差异等原因,面对“民间”这一理论都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自从陈思和提出“民间”概念之后,学者们对它研究的步伐并没有停止,民间作为当代文学史上一个崭新的文学批评视角,焕发着新的生机与活力。对民间性的研究,可以开拓新的文学阐释视角。
一九二五年夏天,艾芜就从四川出发,辗转云南昆明等地,漂泊游历了缅甸仰光和新加坡等南洋一带,途中既有忍饥挨饿时的痛苦,又有当扫马粪小工时的心酸无奈,还有与私烟贩子、赶马人、轿夫等结伴同行时的互助情义。经历了六年的漂泊流浪生涯,使他一步步走近了社会的最底层,广泛接触了形形色色的劳苦大众,在诉说民间困苦生活状态的同时,也叹服于苦难挣扎中的顽强生命力。在边疆民间叙事这个大的框架下,细致地着笔于爱情、友情、亲情等民间情感生活,详细地剖析了民间侠义观、民间人性善恶观等民间价值观,不吝笔墨地展现了极具特色的民间语言、衣着服饰等边疆异域独特的民风民俗。
抗日战争时期的艾芜目睹了日寇残暴的侵略行径,深知抗战是全民族的事业,单单依靠一个阶级或者一部分人是不能取得完全胜利的,艾芜在底层的生活经历使他认识到了底层民众的伟大力量,了解到了没有底层民众的积极参与这场战争是不会取得完全性胜利的。所以艾芜通过自己的创作来发动广大的底层民众,展现了他们在抗日战争中的作用。抗战题材小说的民间性这部分主要通过民间的风情民俗以及“救亡主题”缝隙中的民间显现来展示的。前者主要包括民间风俗及劳动场景的记录、民间集市习俗图景、民间地域歌谣的吟唱等方面。后者主要包括民间抗战场景、传奇性的叙事和民间侠义观笼罩下的土匪抗日等方面。
建国后的艾芜多次深入农村和工厂一线去了解情况,获得了很多重要的第一手资料,这些准备工作为他创作工业及农业合作化题材小说奠定了基础。工业及农业合作化题材创作阶段的民间性主要表现在对“民间艺术的隐形结构”的借鉴上。我们在艾芜小说中发现并总结了这四种模式,分别为“才子佳人”模式,“大团圆”模式,“神鬼对立”模式,“男女邂逅”模式。
参考文献(略)
本文编号:1487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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