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述唯美主义与“新流氓主义"的调适
幻洲是世界语OAZO的译音兼译意,其含义就是沙漠中的绿洲。幻社提倡唯美主义,《幻洲》半月刊在内容上一分为二,上部“象牙之塔”由叶灵凤负责编辑,倡导唯美主义思潮,多刊登一些带有唯美颓废色彩的文艺作品;下部“十字街头”由潘汉年负责编辑。发出“新流氓主义”的呼声,主要发表一些“泼皮”味十足的社会评论文章,体现出编辑者独出机杼、欲将唯美主义和“新流氓主义”并置、雅与俗融合在一起的匠心幻社的创办人之一叶灵凤正是于1925年问加入创造社的“小伙计”之一。在刚刚参加创造社《洪水》半月刊的编务工作之时他就初步显示出唯美主义的艺术趣味。《洪水》半月刊创刊号封面以及后来的插画设计都由叶灵凤完成,这些黑白分明线条纤细的装饰纹路明显具有比亚兹莱式的颓废之风。此时的叶灵凤“既写小说,又画琵亚词勒式的画。有时穿着廉价的三友实业社出品的自由布衣服,蓝雪花纹的大褂,外加红雪花的马甲,真想冒充王尔德,见了叫人吓一跳”。如果说《洪水》时期的叶灵凤还对革命抱有一种浪漫的想法时,那么在入狱事件以后他的思想则发生了很大变化。他在出狱后对自己以前的事业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狱中的五日已成为过去的云烟,我出放也多日了。然而出来了又怎样呢?我真的寻得了值得使我献身的事业么?自由在那里?光明在那里?” 《幻洲》半月刊的创办就是叶灵凤寻找新的值得他“献身的事业”的一次尝试,他逐渐从一个创造社的“小伙计”蜕变成了一个追求感官享乐,迷恋颓废缠绵的彻底的海派唯美主义者。
因此,在《幻洲》半月刊创刊号的本刊紧要启事里,叶灵凤就表明了和以前的决裂:“本刊系独立性质,内容侧重文艺.兼及批评讨论。每半月出版一次,由同人私自集资发行,托上海创造社出版部为总代售处,与以前曾出二期即止之出版部周报,他还直接从经济上和组织上与创造社拉开了距离。《幻洲》半月刊除了前几期由创造社出版部代售外,其后则直接挂靠在光华书局。《洪水》也在第3卷第26期刊登《创造社出版部启事》,声明“幻社本与创造社无关,该社所发行之幻洲。现已由光华书局经售,反与该社接洽事件,以后均请直接寄至光华书局”。而在经济上,“这‘小组织’的收入,是供给小伙计们自己的费用,和出版部无关”。也正因为这种分裂行为,直接导致了远在广州的创造社元老们的不满,在郁达夫于1926年年底回到上海整顿创造社出版部后,叶灵凤、潘汉年、周全平等也正式宣布脱离创造社。
《幻洲》半月刊在内容上一分为二,上部“象牙之塔”由叶灵凤负责编辑,倡导唯美主义思潮,多刊登一些带有唯美颓废色彩的文艺作品;下部“十字街头”由潘汉年负责编辑,发出“新流氓主义”的呼声.主要发表一些“泼皮”味十足的社会评论文章。这种思路大概是借鉴了厨川白村的文论集《出了象牙之塔》和《走向十字街头》的形式,体现出编辑者独出机杼,欲将唯美主义和“新流氓主义”并置。雅与俗融合在一起的匠心。另一方面,幻社还编辑了“幻洲丛书”,出版了周全平的《苦笑》、叶灵凤的《女娲氏之遗孽》、柯仲平的《海夜歌声》、金满成的《我的女朋友们》以及洪为法的《长跪》等。
与同一时期的唯美主义刊物《狮吼》月刊相比,《幻洲》半月刊在社会上显然更具影响力,产生了不小的反响,以致于连鲁迅也称《幻洲》杂志是当时“较可注意”的一种,“莽原》在上海减少百份,也许是受它的影响.因为学生的购买力只有这些”l4]。的确,《幻洲》半月刊采用40开的袖珍本,小巧精致,物美价廉,再加上叶灵凤精心设计的装帧格式和插画,使得它在学生中大受欢迎,鲁迅在致韦素园的信中说:“闻创造社中人说,《莽原》每期约可销四十本。最为风行的是《幻洲》,每期可销六百余”l5],两相比较,《幻洲》半月刊的影响力可见一斑。《幻洲》半月刊是个具有浓郁的唯美主义色彩的刊物,无论是其中发表的小说、诗歌和散文作品.还是带有鲜明的比亚兹莱风格的插图及装帧,都折射出艺术至上和纵情纵性的唯美颓废气息。
叶灵凤在《幻洲》半月刊第1卷第3期的《编后随笔》中写道:“艺术本来不包含什么‘意思’的,‘意思’不过是读者在鉴赏时所唤起的自己的类似的感触。在文艺中想去寻找‘意思’和‘教训’的人,我们只好请他不必再来接近。”鲜明地表达出《幻洲》艺术无功利性的编辑方针。
叶灵凤对唯美和颓废的钟情是人所共知的事实。他曾坦承年轻的时候。是爱好过王尔德的作品的,也爱好过英国“世纪末”那一批作家的作品,在旧书店买到“美国诗人惠特曼的《草叶集》,英国画家罗赛蒂的诗集,使我欢喜得简直是‘废寝忘食'。
他对自己的绘画受比亚兹莱的影响也并不讳言,“有许多人说我的画像‘比尔斯莱’,这是无庸隐讳之事,我确是受了他的影响”。尽管为此他还遭到鲁迅的讥讽,笔耕论文,但仍不改对比亚斯莱的热衷.对自己获得“中国的比亚斯莱”的这一称号也颇为自豪。
他曾在一篇文章中回忆道:“我一向就喜欢比亚斯莱的画。当我还是美术学校学生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他的画。不仅爱好,而且还动手模仿起来.画过许多比亚斯莱风的装饰画和插画。为了这事。我曾一再挨过鲁迅先生的骂,至今翻开《三闲集》、《二心集》等书,还不免使我脸红。但是三十年来,我对于比亚斯莱的爱好,仍未改变。” 除此之外,他还翻译过法国唯美主义作家戈蒂耶的小说《木乃伊恋史》。可见,唯美主义的风格是叶灵凤自觉的艺术追求。
唯美颓废的风格同样体现在叶灵凤的小说创作中,他也因此将自己的小说称为“象牙之塔里的浪漫文字”。发表在《幻洲》创刊号的《浪淘沙》描写了文艺青年陈西琼和表姊淑华相爱,但却因家 贫而被淑华的母亲和哥哥拆散,结果淑华被另配高门,陈西琼只身出走。全篇笼罩着一层感伤悲哀的情调,无论是主题还是风格,显然还受“五四”时期浪漫抒情小说的影响。如果说这时候叶灵凤唯美风格尚处于郁达夫式的颓废感伤中,那么后来叶灵凤的创作则越来越倾向于描写唯美主义官能肉感的一面。小说《浴》极富声色地展示了人浴前少女的“晶莹的肉体”,渲染出少女青春期苦闷而羞怯的性冲动,体现出了颓废式的色情。在这里,被物化的女性身体成为了欣赏的对象。展现出唯美主义对官能之美、肉感主义的迷恋。另外,叶灵凤还醉心于唯美主义艺术中死亡的阴影和罪恶的气息,小说中透露出神秘怪诞之美。他的小说《鸠绿媚》就是借鉴了王尔德的作品《莎乐美》的意象,描写一个青年小说家春野每夜抱着一个波斯国王的公主鸠绿媚的磁制骷髅睡觉、梦见这位波斯公主和他相亲相爱的香艳故事,流溢着死亡、怪诞和神秘的色彩,将潜意识、性心理和梦幻交织成艳丽而神秘的艺术境界。对于性爱意识和肉体美的欣赏与描写是唯美思潮和都市消费主义结缘后形成的产物,叶灵凤的小说中就不乏对于少女朦胧的性心理的描绘。叶灵凤甚至还隐晦地描写了同性恋倾向,《禁地》中主人公陈菊璇的朋友刘屏秋对他的赞美就不无暧昧:?并不是我奉承你。老实说,我若是一个女性,我早已要为你而发狂了,就是现在我也? ? ’菊璇的脸上突然羞红了起来 ”
颓废的异国之风的吹拂,再加上二、三十年代上海灯红酒绿的都市消费文化环境,叶灵凤一方面满足自己对享乐、颓荡等唯美主题的渴求,另一方面迎合市民阶层的需要,创作出了大量带有颓废之风的作品。
本文编号:5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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