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炎培的职业能力观对当代职业教育的启迪

　　黄炎培是中国现代职业教育的开创者，黄炎培的职业教育理论和实践，为中国职业教育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其职业教育思想的论述对当代的职业教育在某些方面依然具有现实的参考价值。在当前职业教育开始注重对综合职业能力培养的研究和探讨的背景下，重新梳理和认识黄炎培的职业能力观，并与当前的职业教育发展现实相参照，可以从中得到很多的启发和借鉴作用。

　　一、职业能力培养的教育目标当前我国正处于经济快速发展的进程中，经济社会的发展需要大量的人才。温家宝总理在2005年在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提出，“职业教育具有鲜明的职业性、社会性、人民性”、“培养适应经济社会发展需要的高素质劳动者和技能型人才”，指明了职业教育的目的，为当前职业教育提供了指导。其思想与黄炎培的“职业教育”思想是相通的。

　　职业教育的目的首先是为个人在社会上生存提供职业能力培训，其中既包含了个人的生存与发展，也包含了为社会和人类的发展服务，前者是实现后者的基础。所以，职业教育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个人生存和发展所需要的职业能力的培养，包括技术教育和技术培训，当前职业教育正是按照这个目的来进行的。但个人的生存和发展只是职业教育的目的之一，社会的发展和人类的进步不仅是职业教育，也是所有教育都不能忽略的终极目标。

　　近十年来职业教育中对职业能力的研究逐步深入，关于职业能力培养的重要性也得到了职业教育工作者的普遍重视。在中国职业教育发展之初，黄炎培就一直强调职业能力培养的重要性。他在1918年发表的《职业教育谈》一文中将职业教育的目的归结为个人生存、社会服务和促进国家、世界发展三个层次。在1934年的《中华职业教育社宣言》中，他再次重申了这一观点，将职业教育的目的归纳为：个性发展、个人谋生、个人服务社会和促进国家、世界发展。 从黄炎培关于职业教育的目的的论述中可以看出，职业教育的目的是建立在个人发展基础上的社会、国家和人类社会的进步，个人的生存和发展、个人为社会服务进而为国家和世界服务均是以个人职业能力为基础的，离开了这个基础，职业教育目的的是无法实现的。

　　在对职业能力重要性的认识的基础首先是对职业能力进行定义。何为职业能力?在1917年1月的《职业教育实施之希望》一文中，黄炎培说：“今青年毕业于学校，失业于社会，比比皆是。盖所学非其所用，所供非其所求，其又奚咎?” 黄炎培虽然没有对职业能力进行准确的概念界说，但他的论述中“所学非其所用，所供非其所求”却准确地说明了职业能力的特征。他提出了“学与用”和“供与求”的关系，前者指学习的知识和技能的实用性，后者指经济、社会的发展对职业者的知识和技能的需求，两者相辅相成，经济、社会的发展所需要的是具备实用、适用的知识和技能的职业工作者，而职业教育的机构所要做的就是根据经济、社会的发展对未来的职业工作者提供实用、适用的知识和技能的培养。

　　黄炎培清楚地认识到教育与实际脱离、职业能力养成与职业需要脱离的教育弊端，这对当前的职业教育同样具有警示价值。在当前的职业教育中，职业能力的培养已经成为所有职业教育者的共识，但实现职业能力培养目标的过程中，却受职业教育者的职业能力认识、职业教育院校的职业能力培养机制、职业教育社会环境的校企合作模式等方面的影响和制约，职业能力培养的现状和社会对职业教育的需求之间还存在着很大的差距，其中的核心问题就是职业能力认识的准确性和职业能力培养过程的社会性，前者影响职业能力培养目标的确定和职业能力培养模式的选择，后者影响职业能力培养与社会职业岗位需求、岗位能力要求的对接。

　　二、“手脑并用”的职业能力观认识到职业能力培养的重要性，是职业教育实现教育目标的前提，在此基础上，职业教育目标的真正实现需要正确的职业能力观和恰当的职业能力培养模式。在职业能力观方面，当前普遍强调学生岗位工作的动手能力培养，这是对传统教育专注于知识传授的一种反拨。在黄炎培的职业教育实践中，也曾对中国传统教育的这种知识倾向提出过批评。

　　黄炎培强调职业能力培养的重要性，并提出了“学与用”和“供与求”职业能力养成与职业需要相适应的职业能力培养的思想。但对于职业能力，黄炎培也并不仅仅局限于具体的职业技术培训，他提出了“手脑并用”的职业能力观。在1919年的《我之最近之感想》一文中，黄炎培引美国哲学家杜威的话：“教育之为事，不惟训练人之脑，尤当训练人之手。今科学之昌明，皆人类手与脑二者联络发达之成绩也。故手脑二者联络训练，一方增进世界之文明，一方发展个人天赋之能力，而生活之事寓其中焉。”黄炎培就当时中国社会普遍只注重“脑”

　　的训练——文化和知识的传授的偏向，强调实用的职业技术教育的重要性，但也并不否认“脑”之训练的重要性，而是强调二者的结合。所谓“手脑二者联合训练”说明了在教育、尤其是职业教育过程中职业能力培养所包括的内容和养成的途径，即智能训练和技能训练的结合。

　　职业能力培养首先是职业工作所具有的专业技能的培养。黄炎培认为，职业教育主要问题就在于社会的职业工作要求和职业教育培养的人才在能力标准上的差异，职业教育无法实现职业工作能力培养的原则和要求，形成职业教育的学生“眼高手低”，不适应社会的需要。 从经济、社会的发展来说，由于社会的分工，职业对人才的需求要求其具备适应职业岗位的专业知识和专业技能来完成相关的具体工作，所以职业能力培养必须在充分了解社会对人才职业工作具体技能要求的基础上，在专业能力方面进行有针对性的教育和训练，使学生成为适应专业工作的“合格”人才。由于黄炎培所处的时代背景，他所说的专业技能和当前自然存在差异，但其对专业技能的强调，无疑是符合职业教育甚至普通教育的基本原则的，正如他所说：“职业教育，以广义言之，凡教育皆含职业之意味。盖教育云者，固授人以学识、技能而使之能生存于世界也。” 对专业技能的强调是黄炎培职业能力观的重要部分，笔耕文化推荐期刊，按照当前对职业技能的划分来说，他所说的这部分职业技能可以概括为职业特定技能和行业通用技能。

　　在强调职业能力培养中的专业技能的重要性的同时，黄炎培也注意到智力技能培养的重要性。他认为“职业的定义，是人类在共同生活下一种确定的互助行为。职业教育，即是给人们以互助行为的素养，完成他共同生活的天职。发挥大合作的精神，做训练的方针，使受吾教育的，精神方面和知能方面，完全适合于人群需要呢?”黄炎培在论及职业道德时曾提出“敬业乐群”为职业道德的基本规范。“敬业”是指“对所习之职业具嗜好心，所任之事业具责任心”，“乐群”是指“具优美和乐之情操及共同协作精神”。所谓“共同协作”，其实既是一种职业道德的要求，同时亦是一种职业能力的表现。黄炎培在《学商业的青年自省七条》中特别提到合作的精神、分析和判断能力、职业适应和改进能力、知识和技术运用能力。 在《怎样办职业教育》一文中说：“办职业教育，不但着重职业知能，而且还要养成他们适应这种生活的习惯。” 所谓“适应这种生活的习惯”，是指在掌握了职业所需专业知识和技能的基础上，对此种职业所涉及的行业的了解和熟悉，这是从事某一行业工作所必需的准备。黄炎培还特别提出了职业能力的另外的一个方面，即交流能力、合作能力、解决问题能力和自我提高能力，这恰恰是当前职业技能划分中的职业核心技能的部分，也可以概括为智力技能。

　　当前的职业教育工作者，很多人在职业能力的认识上还存在偏颇，对职业技能中职业特定技能、行业通用技能和职业核心技能认识不清，往往认识不到职业核心能力的重要性，或把职业核心能力简单地理解为专业能力。黄炎培虽然没有系统详细地论述过他的职业能力观，但他用“手脑并用”概括了他对专业技能培养和智力技能培养并重的职业能力培养的理解，这对当前职业教育开始提倡的注重职业能力培养同样具有参考价值。

　　三、“以人为本”的职业教育理念当前职业教育倡导“以人文本”、“以学生为本”，其实在中国职业教育的开始阶段，黄炎培就提到了这一点。黄炎培在1916年的一次演讲中，他说：“必日‘耳聪目明’，‘说话清楚’，‘思想灵活’，‘动作敏捷’，方可谓之‘以学生为本位’之教育，乃能收教育之良果。”黄炎培认为教育应“以学生为本”，注重学生个性的发展，在职业教育的过程中应根据学生的个性特点进行针对性的职业能力的培养和训练。他说：“人各有特别之才能，本之天赋，苟一一用之于适当之途，与因学之不当、用非所长，惑竞学成不用而一一废弃之，两者之一出一人，其影响于国家、社会前途，岂复可以数量之?”“学之不当”、“用非所长”、“学成不用”，这些都是职业教育需要竭力避免的，只有根据个性之特点选择所学专业，并用之于适合的工作，职业教育的功效才能完全发挥出来。黄炎培在谈到个性与职业选择时认为，因个性的不同而选择不同的专业，发展不同的职业能力，这样不仅有利于个人能力的真正发展，而且可以因学生“特别之才能”能够“用之于适当之途”而有利于社会和国家。职业能力的培养也应充分注意到个体的差异，也即我们常说的“因材施教”。

　　职业教育要按照学生的个体差异有针对性地进行职业能力培养，离不开科学的职业指导。黄炎培曾把职业指导的科学方法概括为四点：一、调查、分析各种职业需求及学校职业培养的状况，为学生有选择职业、选择职业学校提供参考；

　　二、对学生进行职业性格分析和评价，以助于他们选择与自身特点想符合的职业工作；

　　三、调查社会职业岗位需求量与各学校学科及人数，以谋求供求相应；四、用各种方式宣传职业指导的重要性，并发布职业指导意见。

　　黄炎培认为，如果青年人没有养成职业的习惯或者没有从事某种职业的兴趣，或者他所从事的职业与他的天性不一致，那么，职业教育也不能达到圆满的效果。当前职业教育之所以注重学生的职业生涯规划和指导，就是因为只有认识到每个人个性的差异和不同职业工作对个性的要求，按照自身个性的特点，从学习的专业选择，到就业的行业选择进行指导，才能有针对性地进行职业特定技能和行业通用技能以及职业核心技能的培养，才能使每一个接受职业教育的个体能充分发挥个体的优势，在完成个人职业发展的同时，承担社会、国家和人类进步的使命。

　　当前职业教育强调“以人为本”，并在职业教育的教学和管理中进行了适当的改革，但对“以人为本”观念的认识还局限在较浅的层面，在人性化管理基础上，还需要在职业教育的全过程中展开，尤其是在职业指导方面，目前还非常薄弱，没有建立真实有效的职业指导机制，缺少“以人为本”的职业性格测评、职业咨询提供、职业选择指导，所学非所爱、所用非所长的情况在职业教育的学生中非常普遍，从这一点来说，黄炎培的职业指导思想和方法还是具有一定的启迪价值的。

　　要真正实现职业教育能力培养的最终目标，实现“以人为本”的职业能力培养与社会需求的有效契合，职业能力培养的社会化工作也非常重要。黄炎培在1927年的《办理职业学校之商榷》一文中提出：教育(特别是职业教育)以适应需要为主，以实习和训练为重、因地制宜设科、设工厂以资实习等学生职业技能培养的指导思想。他提出的这几点，与当前职业教育中结合地域优势开设专业、工学结合的教学模式和基于工作过程的教学设计等思路非常相似。1936年黄炎培又在《河车记》一文中提出了职业教育设施原则：注意个性之发展，注意社会之需要，注重手脑并用。可以看出黄炎培在职业教育的实践过程中，非常注重受教育个体职业能力的培养的社会适应性，他的关于职业能力培养的思想和观点，即使放在当前职业教育的环境中依然具有现实意义。

　　黄炎培的职业教育思想，是中国职业教育实践的经验总结，他的职业能力观、“以人为本”的职业教育理念，以及相关的经验和教训，在职业教育大发展的今天，依然具有参考及指导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