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主页 > 社科论文 > 宗教论文 >

“回儒”和“西儒”比较研究

发布时间:2018-08-30 09:40
【摘要】: 本文所谓的“回儒”,主要是指从小生长在中国,深受儒家思想影响,以宣扬伊斯兰教为己任,从事伊斯兰教经典、教义的翻译和阐述即“以儒诠经”工作的明末清初的中国回族知识分子或穆斯林学者。这些“回儒”也可称为儒家型穆斯林或儒学化穆斯林,他们因伊斯兰教的儒学化而带有深刻的儒家特质。其主要代表有:王岱舆(约1570-1660年)、张中(约1584-1670年)、伍遵契(约1598-1698年)、马注(1640-1711年)、刘智(约1655-1745年)、金天柱(约1690-1765年)等,需要指出的是,在明末清初,“回儒”专指一个群体,既非自称亦非他称,而是后来的研究者因其从事“以儒诠经”或“以儒解回”活动而使自身带有回、儒双重文化气质而给与的一个称谓,在民国以前的文献里,“回儒”较少出现,仅指两个文化体系,而非专指一个群体。 本文所谓的“西儒”,主要是指明末清初长期生活在中国,研习儒家经典,介绍西方知识和科技,以传播基督教为己任,遵守“利玛窦规矩”,致力于“合儒”、“补儒”、“超儒”和以基督教归化中国人的工作,会通儒家思想文化的西方天主教传教士。这些“西儒”也可称为儒家型基督徒或儒学化的基督徒,他们因基督教的儒学化而带有明显的儒家特质。其主要代表有:利玛窦(Matteo Ricci,1552—1610年)、艾儒略(Julio Aleni,1582—1649年)、汤若望(Johann AdamSchall von Bell,1591—1666年)、南怀仁(Ferdinand Verbiest,1623—1688年)、白晋(Joachim Bouvet,1656-1730年)、马约瑟(Joseph de Premare,1666-1736年)、傅圣泽(Jean-Francois Foucquet,1665-1741年),等等。需要指出的是,在明末清初,“西儒”作为一个群体,既是自称亦是他称,并非后来的研究者提出的一个称谓。 在“回儒”和“西儒”产生之前,伊斯兰教和基督教就早已传入中国。伊斯兰教自唐朝入华以来,不公开传教,不主动发展信徒,信徒的增加主要依靠群体内部的不断繁衍、其他人口的自然融入、西方穆斯林的持续东来和一些民族群体的主动皈依。基督教曾经两次入华,唐朝时期的景教和元代的也里可温教虽然大力发展传播自身宗教,也曾拥有众多信徒,但由于种种原因,最终湮灭在中国传统文化的汪洋大海中。在明末清初之前,与同属外来宗教的佛教相比,伊斯兰教和基督教都没有在思想文化方面与以儒家思想为主导的中国传统文化进行长期、持续、深刻、全方位的交流、对话、碰撞和融合,更没有像佛教一样拥有浩如烟海的中文著作作为传播宗教进而影响中国的载体,其教义教规不为外界所熟知,更没有与中国传统文化尤其是儒学实现深刻的融合。因此,真正意义上的“回儒”和“西儒”并没有产生,伊斯兰教和基督教在思想文化方面对中国的影响微乎其微,当然也不可能像儒释道三教一样被中国封建政权所倚重。 明末清初“回儒”和“西儒”的共同产生,真正开启了伊斯兰教和基督教与中国传统文化尤其是儒家思想文化的全方位的对话和融合,是伊斯兰教和基督教在华发展传播的转折点,对伊斯兰教和基督教具有划时代和里程碑的意义。尽管时至今日,相比之下,伊斯兰教和基督教与儒家思想文化的融合仍然远没有佛教广泛和深入,还带有更多的“异质”文化的特点,但是,“回儒”和“西儒”的出现,使伊斯兰教和基督教与儒家思想文化的融合发生了质的转变,也使伊斯兰教和基督教的中国化进程实现了质的飞跃。同时,“回儒”和“西儒”在产生背景、宗教思想、与儒家学说之会通、与中国上层社会之交往、与佛道两教之论争乃至对清末民初“回儒”和“西儒”的影响等很多方面同中有异,异中有同,其异同得失都能给我们以深刻的启迪,对当今促进宗教和谐、文化和谐、民族关系和谐、中外文化交流和谐,进而促进社会和谐,都有十分有益的借鉴作用。从这种意义上来看,对“回儒”和“西儒”进行综合考察和对比分析更显得非常重要。 本文主要从四个方面对明末清初的“回儒”和“西儒”进行综合考察和对比分析: 一是“回儒”和“西儒”的产生背景。明末清初,伊斯兰教学者和天主教传教士有着相似的主观愿望和使命:前者力图挽救伊斯兰教在中国逐渐式微的局面,解决教徒的信仰危机问题;后者尽力开创天主教在中国的发展环境,使中国社会基督教化。同时,他们也不得不面对一种共同的客观现实:以儒为主、儒释道有机交融共同尊护皇权的综合体——理学发展到了更加成熟的阶段,并处于官方和主导地位。由于伊斯兰教和天主教自身的实际情况和中国封建政权的强大,它们在中国的振兴和传播不可能采取强制的手段,而只能走接受并适应中国国情的道路。这种相似的主观梦想与共同的客观现实之间的碰撞,使得伊斯兰教学者和天主教传教士必须首先适应儒家学说,尽力找到与儒家学说的结合点。在为实现相似的梦想而适应共同的现实的过程中,一部分伊斯兰教学者和天主教传教士逐渐形成了鲜明的儒者气质,“回儒”和“西儒”应运而生。 尽管伊斯兰教学者和天主教传教士都带有一种“儒者”的气质,都被归在儒者行列,但他们没有被称为“汉儒”,而是分别被称为“回儒”和“西儒”。“回儒”和“西儒”称谓的本身就表明了他们身上既不同于汉儒,又互相不同的鲜明的异质文化特点。因此,“回儒”和“西儒”的产生,除了有促使他们成为“儒”的共同的原因,还有使他们又分别被称为“回儒”和“西儒”的不同缘由。从根本上说,“回儒”和“西儒”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各自不同的宗教背景,伊斯兰教和基督教的迥然不同决定了他们的本质区别。所以,在共同的客观原因和主观原因的背后,“回儒”和“西儒”产生的背景还有明显的区别。主要表现在:1.文化背景不同:“回儒”自幼受伊斯兰教和儒家文化的双重影响,而“西儒”深受基督教文化的熏陶和洗礼;2.依附对象不同:“回儒”没有依附某种力量或者说没有后盾可言,而“西儒”有天主教和欧洲列强为后盾依托;3.心理动因不同:“回儒”侧重于实现文化自救和宗教复兴愿望,而“西儒”侧重于完成文化扩张和宗教传播使命。 二是与儒家学说之会通。“回儒”之所以被称为“回儒”,“西儒”之所以被称为“西儒”,除了表明了他们各自的异质文化特点外,更深刻地体现了“回儒”和“西儒”与儒家思想文化的不可分割的密切联系。伊斯兰教学者和天主教传教士在对儒家学说有了比较深入的把握的基础上,在保持自身特质和核心教义的前提下,着力会通儒学,以会通来求得与儒家思想文化的有机交融。综观中国宗教史,外来宗教传入中国后,都不约而同地去调和与儒家思想文化的关系,尤其是在教义上“会通儒学”,“会通儒学”成为各外来宗教适应封建中国的共同选择。所谓“会通儒学”,或者说“附儒”、“合儒”、“援儒”、“摄儒”,是指各外来宗教(主要指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在中国传播和发展过程中,在保持自身特质和核心教义的前提下,不断比附、靠拢、融会、贯通、接受、吸收儒家思想乃至以儒家思想为核心的中国传统文化的活动和倾向。“会通儒学”现象以佛教开始最早,持续时间最长,影响最为深远,因而佛教的儒学化或者说中国化最为明显,又因为儒佛之间总体上是一种相互融合和吸收的关系,所以,佛教早已成为中国传统文化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伊斯兰教和基督教的“会通儒学”倾向虽然也十分明显,尤其是明末清初的“回儒”和“西儒”做了大量富有成效的工作,但由于它们与儒学之间基本上是一种单向靠拢的关系,没有像佛教一样做到与儒学“合流”,再加上两者会通儒学的时间、广度和深度还不够,所以它们至今仍带有异质文化的特点,没有真正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总的来看,“回儒”和“西儒”对待儒学有着共同的态度:调和与适应,特别是着力“会通儒学”。 “回儒”和“西儒”对儒家学说的会通,既有惊人的相似,也有根本的不同。“回儒”会通回儒主要表现在:1.将儒家的宇宙本原论纳入伊斯兰教的真主创世说;2.将“天”和“西方大圣人”解释为“真主”和“穆罕默德”;3.孔子等中国圣人亦为真主所降之“受命行教”的圣人;4.“回之与儒,教异而理同”,可互补共明;5.以“天道五功”、“人道五典”沟通“五常”、“五伦”;6.强调“忠主”与“忠君”不可分割。“西儒”会通天儒主要表现在:1.“中国所祀之昊天上帝”就是“西国所事之天主”;2.儒家古代经籍中有与天主教一致的灵魂不灭和天堂地狱观念;3.以天主教教义统摄儒家的道德伦理观念;4.尊重中国传统的“祀天”、“祭祖”和“敬孔”习俗;5.索隐派对儒家经典等中国文献的“过度附会”理解。“回儒”和“西儒”会通儒学的差异主要是:1.核心目的不同:“回儒”“会通儒学”的目的侧重于宣扬伊斯兰教教义,致力于适应儒家学说,以消除误解和隔阂,使教内教外了解和认识伊斯兰教的真谛,而“西儒”“会通儒学”的目的侧重于传播天主教,意在通过“合儒”、“补儒”、“超儒”,改造儒家学说,以天主教归化中国人;2.涉及范围不同:“回儒”对历代儒家学说一概予以会通,而“西儒”则“容古儒”、“斥新儒”;3.教内外回应不同:“回儒”面临的阻碍很小,并且赢得了教内外的普遍赞美,而“西儒”除了得到教内外的赞赏外,更受到强烈的批评、诋毁和牵制。 不可否认,“回儒”和“西儒”“会通儒学”的活动使各自宗教适应了中国政治的需要,适应了中国的主流思想文化,适应了中国的传统习俗,都为本宗教在中国的生存和发展创造了良好的外在环境,起到了很好的促进作用。但是,同样不可否认的是,“回儒”和“西儒”“会通儒学”的活动都有牵强附会甚至叛经背道之处。这使得“回儒”和“西儒”在“会通儒学”的同时,都面临着种种压力,甚至遭到批评、牵制和反对。不过,相比之下,“回儒”的压力较小,也没有什么内部纷争。这主要是因为伊斯兰教在中国基本上没有受到外来势力的支配和控制,在中国自由发展,不公开传教,主要依靠父继子承维持宗教的发展,环境相对宽松。而且,穆斯林学者内部比较团结,几代人一直致力于“会通儒学”,为伊斯兰教在中国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文化背景和政治环境。特别是在伊斯兰教受到冲击时,这种做法起到十分明显的减震作用。综观伊斯兰教在中国发展的历程,穆斯林不仅适当地接受了在中国占统治地位的儒家文化,还保持了伊斯兰教核心教义,也就是说,既适应了封建社会的统治要求,又强化了教徒的宗教信仰。但对于“西儒”,情形就大为不同。由于耶稣会内部以及耶稣会与多明我会、方济各会在信仰理念和实际利益上的分歧,他们适应中国社会习俗的做法不但受到其他传教士尤其是耶稣会外的批评、牵制、反对和诋毁,更受到罗马教廷的支配和控制。所有这些终于造成后院起火、内部纷争,继而引起“礼仪之争”,内外交困,导致清政府全面禁绝天主教,“会通儒学”活动随之中断。 三是与上层社会之交往。“回儒”和“西儒”在开展“会通儒学”活动的同时,与中国上层社会的交往也尤为密切。“回儒”和“西儒”都充分认识到,在中国,若想实现宣扬和传播宗教的理想,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获得中国上层社会的认可和支持。综观中国的宗教历史,各种宗教的兴衰成败和社会地位的高低,无不取决于中国上层社会尤其是皇权对其宗教的态度,皇权推崇则宗教兴盛,皇权压制则宗教衰落甚至湮灭。因此,尽力接触士大夫乃至皇权是“回儒”和“西儒”振兴和发展各自宗教的主要方式。其中,首先取得士大夫的支持和推崇是第一步,也是进而获得皇权支持和推崇的“跳板”。可以说,在整个“会通儒学”活动的过程中,“回儒”和“西儒”得到了中国上层社会尤其是一些士大夫和知识分子的真诚理解、充分肯定和宝贵支持,这使得他们的“会通儒学”工作更富成效。尤其是,“西儒”殚精竭虑通过各种方式成功地踏上“跳板”,在明末清初的中国皇权内部争得了一席之地,产生了具有历史意义的深刻影响。因此,对“回儒”和“西儒”进行比较研究,深入分析他们与中国上层社会的密切交往必不可少。“回儒”和“西儒”与上层社会交往的区别在于:1.交往方式不同:2.实际作用不同;3.社会影响不同。 四是与佛道两教之论争。伊斯兰教和基督教都产生在西亚地区的一神教,后来都发展成为世界性的大宗教。明末清初,正是由于强大的伊斯兰教奥斯曼帝国的阻隔,天主教在中国的传播才不得不取道海路。众所周知,伊斯兰教和基督教具有十分紧密的关联性,因而,持天方学的“回儒”和持天学的“西儒”的一神教的背景和特质,使得他们在对待中国的多神教佛教和道教方面表现出态度方面的极大一致性,“回儒”和“西儒”在着力实现与严格意义上讲不能称为宗教的儒学的会通的同时,不约而同地与佛道两教“划清界限”。他们都认为佛道两教均为异端,并进行不遗余力的批判,掀起了佛道两教长期争辩以来又一次宗教的论争。如果说“回儒”和“西儒”着力会通儒学、积极与中国上层社会交往是在正面体现了他们“儒”的特色,那么,对于佛道两教的大力批判和排斥又在另一个角度反衬出“回儒”和“西儒”的“儒”的倾向。因此,从这种意义上说,对“回儒”和“西儒”进行比较研究,深入分析他们与佛道两教之论争便成为题中应有之义。“回儒”和“西儒”在批判佛道两教方面具有很大的相似性,比如,在神学方面主要集中在因果报应、轮回说、本原说,在世俗方面主要集中在佛道背离人伦之常理。但也有显著的差异,最主要表现在佛道两教的回应不同。也许是佛道两教较少见到“回儒”的论著,也许是“回儒”的批判没有产生大的社会反响,“回儒”基本上没有受到佛道两教的回击。但对于“西儒”,情况却大不相同,“西儒”对佛道两教的批判招致猛烈的回击。 特别需要指出的是,本文对明末清初的“回儒”和“西儒”进行比较研究,目的不在于区分出“回儒”和“西儒”及其宗教的高低优劣,也不在于阐明他们对中国传统文化究竟有多少误读和偏见,而是在于彰显他们勇于促进人类文明交流和融合的可贵精神并为我们所弘扬。因为,所有的宗教都是人类文明的宝贵财富,所有对人类文明交流做出贡献的人都需要和值得我们尊重,所以,不苛求于古人在某些方面存在的缺憾,而是将古人的优良之处发扬光大,始终应该成为当今人们认真遵循的原则。
[Abstract]:......
【学位授予单位】:山东大学
【学位级别】:博士
【学位授予年份】:2009
【分类号】:B968

【参考文献】

相关期刊论文 前10条

1 李天纲;天儒同异:明末清初中西文化学说述评[J];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7年03期

2 徐明德;;明清之际来华耶稣会士对中西文化交流的贡献[J];杭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6年04期

3 纳麒;从回族角度谈伊斯兰教的中国化[J];回族研究;1999年04期

4 徐远和;东西方文化的双向交流[J];孔子研究;1988年04期

5 刘耘华;;利安当《天儒印》对《四书》的索隐式理解[J];世界宗教研究;2006年01期

6 林金水;试论艾儒略传播基督教的策略与方法[J];世界宗教研究;1995年01期

7 宋荣培;利玛窦的《天主实义》与儒学的融合和困境[J];世界宗教研究;1999年01期

8 白寿彝;跋詹应鹏《群书汇辑释疑跋》[J];中国穆斯林;1985年01期

9 柯毅霖;本土化:晚明来华耶稣会士的传教方法[J];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1999年01期

10 张西平;明清间西方灵魂论的输入及其意义[J];哲学研究;2003年12期

相关重要报纸文章 前1条

1 姜生;[N];中国社会科学院院报;2004年



本文编号:2212696

资料下载
论文发表

本文链接:https://www.wllwen.com/shekelunwen/zjlw/2212696.html


Copyright(c)文论论文网All Rights Reserved | 网站地图 |

版权申明:资料由用户784e3***提供,本站仅收录摘要或目录,作者需要删除请E-mail邮箱bigeng88@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