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学天人境界对实现生态自我的启示
引 言
西方环境伦理继承了西方伦理学规范论的部分,特别是道德哲学模式的环境伦理特别注重在理论层面寻求共识,如是否存在内在价值,人能否将道德关怀扩展到自然界等等。与传统环境伦理相对的,新型环境伦理处理人与自然关系时候强烈要求价值观的转变,从人类中心转向到动物中心、生物中心,最后是以生态为中心。其中最为激进的就是以奈斯为代表的深层生态学,以生态学和系统论作为支撑,注重从生态系统的“联系”与“整体”两个方面论证观点,认为解决环境问题的根本出路在于根本上改变人类的生活方式,生态问题在相当程度是人类的心的问题,只要每个自我实现了生态自我,整个地球生物圈就能得到最大的自我实现。
生态自我理论建立在人本主义心理学和现代生物学的最新成果上,将每个个体的自我与地球上所有生命形式联系起来,也就是把自我理解并扩展为大我的过程,是缩小自我与其他存在物疏离感的过程,它的精神信念和理论广度有助于克服现有的环境伦理为了解决各自问题和对某些争论过分关注造成的偏执和狭隘,它带有强烈的实践变革意向,引领了世界大范围的生态运动。但同时它自身关于整体主义与还原主义、内在价值与工具、事实与价值方面等的论证延续了西方伦理学的思路,存在许多矛盾和缺陷,和奈斯本身夹杂的东方思想不可调和。而且从精神境界上我们可能更欣赏一种理论(生态中心论),但是一旦要走向实践、走向社会,我们是无法使用这种“高层次”理论来说服他人,需要结合大家共有的层面寻求共识。
作为中国传统主流文化的代表,儒家,一方面其天人合一、生生不息的人生哲学和生态自我的“大我”理论不谋而合,儒学的天人境界是中国德性伦理传统的精华,体悟人与天地万物一体的精神境界价值所在,具有一种不断向上超越的内在道德驱动力,另一方面其成物成己、知行合一的实践指导从人生实践经验的主体性出发,关爱生物与环境是出于自身内在的自觉与需要,而不是将道德品质看作知识来追求,导致在理论层面论证的人与自然的关系无法落在实处,儒家天人境界能够很好地规避了事实与价值的分裂,在实际层面对自我(人)产生效应,生态自我这样的环境伦理才能真正实现提高生命质量和创造生态社会的目标。
本论文尝试厘清在生态自我理论中的矛盾所在,努力结合儒学境界来探讨自我与环境的关系可以推演到哪一步,使这种环境伦理达到成为一种自觉行为和一种生命需要的习惯的境界。第一部分是对生态自我的理论内容,心理学、生态学两方面的来源做出介绍和评价,其中科学性的自我是生态自我的原型,并未能完成伦理学的自我的转变;第二部分是对儒学天人境界的内涵,儒学中生态智慧和环境伦理中的联系作出概括,初步论证两者结合的可能性,这种基础能够消除西方思想中那些冲突的因素,倾向于考虑到那些抑制人们提出某种平衡价值体系的先入为主的观点,将儒学天人境界处理成现代价值哲学话语,突破规范论环境伦理下二元对立的现代科学思维模式的生态自我的局限性;第三部分是对儒学天人境界中生态自我的实现,和其在中国的生态文明建设中可能的地位与意义做一些简单构想。希望本文能够为人们提供一些参考与探索的意义,为环境伦理学的发展和生态运动的开展再提供多一点点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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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生态自我——奈斯的深层生态学
1.1.1.奈斯与深层生态学
生态哲学起源于生态困境,更确切地说,起源于人对于环境的困惑。环境的加剧恶化造成人生活的障碍,在祈求科技与法律解决一切的问题同时,人发出了最大疑问:我究竟应该怎样对待自然?人与自然关系的反思促成生态哲学中最原始也是最庞大的分歧——人类中心主义与生态中心主义的争论,而反映在生态运动中则是改良生态运动和激进生态运动的对峙。这两组的分歧实质上在于价值观的冲突。作为传统生态哲学的主流,人类中心主义主张在不削弱人类利益的前提下改善人与自然的关系,人类的利益是出发点和归宿,保护环境和资源实质上是为了人类更好地生存,这是人类面对生态危机最先做出的反应,以为只要我们发展科学技术、完善社会建制、改进分配体制,一切环境问题都会得到解决。
而新型环境伦理1的代表,生态中心主义2阵营以深层生态学为先锋,认为所有生命都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因为地球的供应是有限的,只有优先考虑自然的生态需求才能谈及人类生存和繁荣的可能。现代社会的生态危机其实是一种文化危机,生态运动必须与人类的价值观、社会制度和人的行为模式的改变联系起来,批判并超越现代技术文明、实现人类文明转型,新型环境伦理呼唤一场提高生命质量的社会变革。1973 年,挪威哲学家阿伦 奈斯(Arne Naess)3发表了《浅层生态运动和深层、长远的生态运动:一个概要》1,对浅层生态学(shallow ecology)和深层生态学(deep ecology)作出了区别2,这是一个标志性的开端,对生态伦理中截然不同的主张作了解析:以人类中心主义为思想基础的浅层生态学及运动和以系统整体观和生态中心主义为指导的深层生态学及运动。3
深层生态学的“深层”称谓来自它对现存状态不断地提出质疑和不断地深层追问(to seek,be asking,or be questioning)。在浅层生态学不愿过问的一些根本性问题上,深层生态学表现出高度警惕,只有人才是一切价值的来源?非人的世界只具有外在工具性价值?人真的能够掌控自然、改造自然?人真的了解自己、了解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关系了吗?深层生态学与其说是一般意义上的历史悲观主义,不如说是技术悲观主义。虽然某些深层生态学家肯定有助于实现环境保护的技术(一些软技术和中间技术,比如网络,可是对电子设备所使用的钽金属的需求会导致原始森林的荒芜和大猩猩的灭绝),,但是总体都排斥控制性的技术,他们从长远的角度展望,现实中具体的技术解决往往是转移问题或者推迟有害的结果,并未能从整体上把握问题关键。作为一种关系本体论和整体主义方法论的深层生态学,生态“极限”是自然系统整体特征之一,各种极限本身已经组成了一个关系网络,技术的发展突破不了物质条件的限制,也无法应付因为指数性增长和长期积累的危险而产生的爆发式灾难。“我们应该怎样生活”才是更基本的哲学问题,它受益于生态学而不取决于生态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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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实现论是奈斯的深层生态学理论的两大原则之一,实质上另一条原则,即生态中心平等主义也是与自我实现论紧密相连。自我的实现离不开他人和世界的外部环境,尊重他人、其他物种,乃至于整个地球生物圈、生态环境,是自我实现论在深层生态学中至关重要的中心点。
1.2.1.马斯洛的自我实现
自我实现论直接来源于马斯洛(A.H.Masiow,1908-1970),根源于心理学的自我理论2。马斯洛在自我心理学的基础上发掘了他称为“健康人”的“健康心理”,即自我实现者的心理,是所有人类要研究和追求的境地。马斯洛接受并依赖实验心理学和精神分析学的现成资料,却拒绝接受两者制造出来的人的形象。他设想有一种新型的人本主义的世界观来对待人类知识的全部领域,反对现存世界弱肉强食和悲观失望,怀疑善意的反道德,倾向于整体论的观察和思维才是自然自动地为健康人所接受的,而这些恰恰与生态中心主义的基本观点相吻合。他的自我实现心理学分有三个重要部分,“需要层次论”、“自我实现论”、“高峰体验论”。自我实现是继人的生理需要、安全需要、归属需要、自尊需要的优势,指人的行为上具有的力量和强度,出现之后,是最高层次的基本需要。在马斯洛这里,自我实现的人大致可描述为“充分利用和开发天资、能力、潜力等等,这样的人似乎在竭尽所能,使自己趋于完美”。1
总的来说,自我实现者努力成长,日臻完善,只将生命的最终目的看作人生意义。这点要提及的是,宗教徒并不一定是自我实现者,基督教是教人信服上帝,一切听从上帝的安排,但虔诚的佛教徒则是很大可能的自我实现的宗教徒,因为佛学中,特别是禅宗的宗旨就是“明心见性,直指人心”。虽然马斯洛认为和尚是通过无视他人苦难得到自己的宁静,但他没有否认佛教徒的精神力量超越了普通人2。在奈斯的理论中包含了禅学的部分精髓,奈斯理解的大乘佛学在教授人们成佛的途径时实际上是帮助人们达到自我实现的。马斯洛是用高峰体验来描述自我实现,他把高峰体验看作是自我实现者的显著特征,高峰体验的频繁性可以用以测量自我实现者的完成度。他认为高峰体验具有最高程度的认同,最接近真实的自我,他使用整体论3将高峰体验略略解释成十六个侧面,并再三强调,每一个侧面都是其他侧面的参照面,不管我们能否理解,都应该正视它,接受它,并试图给予其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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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儒学之天人境界........................................................27
2.2.儒学天人境界中的生态智慧 ..............................................31
2.2.1.“天人合一”是道德自我的精神资源................................31
第 3 章 探寻生态自我的实现路径 ........................................49
3.1.生态自我与儒学天人境界的共识 ......................................49
3.1.1.世界观与价值观的契合 .................................................49
3.1.2.元伦理学和规范层面的通行..............................................50
结束语.......................................................................63
第 3 章 探寻生态自我的实现路径
中国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借鉴西方环境伦理思想,概念、话语和理论都是西方的,造就了中国环境伦理的影响和发展空间非常有限。中国只有从自身的历史传统、文化模式和话语系统中发掘出中国自己的环境伦理思想,才能更好地在国家政策中体现,在大众的日常生活中进一步传播和推行环境伦理。而儒学正是能搭建这个平台的最好的话语体系,它是历史的又是现代的,是扎根传统的精神财富又是赋予公众的信仰资源。儒学中的天人境界与生态自我理论天然暗合,“天”是天地万物,也是代表整个生态系统的存在,“人”是个体,是自我,也指是整个人类种群。在境界中,“天人合一”也是“生态自我合一”,既是“圣人之境”也是“大我实现”。
3.1.1.世界观与价值观的契合
1、同一个自然概念
建立在现代生态学、物理学和自组织理论基础上的生态自我理论,自然概念是把自然理解成一个有机整体,由循环流动的物质、能量和信息组织进化,整体在演化中创造个体,而每一个组成部分通过复杂的互相作用与其他部分乃至整体建立起关系网络(盖娅)。人与自然的关系中,人作为自然存在物也是生命共同体的成员,既依赖其他生物物种与环境,又有着不同其他自然物的特性和生存利益,但是人类与非人类世界是不存在任何分界线的,深层生态学最大要求的就是我们要看到世界是整体的,由关系组成的,而不是独立存在的主体与客体。
儒学天人境界更多的是在伦理道德上讲“天”的存在,按照冯友兰的说法,有自然境界的人未必是接近自然界的人,自然界是客观世界的一种情形,自然境界却是顺应习气和天真烂漫的,只有达到了天人境界,也就是具有了宇宙精神,才是真正的有人的觉解的“天”的意义,也才是生态自我中讲的“大我”世界中的关系网络整体,这个时候“我”看世界是统一调和的、“究竟无碍”的,因为人本来就是宇宙的分子,即使人对宇宙自然有了觉解,这个觉解却依然是宇宙自然的分子,“浑然与物同体”,人与物、人与“天”(人道彰显天道,天道蕴涵人道)都是没有明显分界线的,才是真正的大全自然。
2、共同的生存价值观
生态自我立论的基本前提就是承认生态系统中每一存在物都具有自身的(内在)价值,对人而言,生活中精神质量和爱的关系比物质财富更重要,主张简朴的生活,注重情感和直觉,承认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客观的“事实”。生态自我内含的社会自我是指人类共同善的实现,是人类主体精神在社会和社会关系中道德价值的实现,这样的社会自我是在整个生态环境下来谈论的,也就是生态自我的导向决定了社会自我的具体内涵,即决定了社会自我要求人类解决环境问题的唯一方式就是全盘变革社会、经济、政治体制,摆脱工业化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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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语
在这种生态社区的建设中,国家作为政治实体不再是中心地位,政府职能局限于公共服务这块,包括各项环境保护的法律条文和鼓励政策的颁布,由于非政府组织先天的自主性、自愿性,一切个人生活、工作、学习所参与的组织都将是由个人或群体发起的团体活动,这个范围将涉及到维护社区稳定、教育、医疗、慈善等方方面面,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大大小小各种非政府组织的成员。因为生态社区最大的特征就是每个人扎根于自己出生、成长的地区,无论个人有没有意识到本土对自身发展的重要性,事实上人类除了基本的生存需求外渴求与某个地方建立一种深层次的联系,这不仅仅是可以栖身的住所,而是一个真正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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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略)
本文编号:42767
本文链接:https://www.wllwen.com/wenshubaike/caipu/4276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