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多鹤》中的人性闪光
旅美作家严歌苓继《少女小渔》、《扶桑》等作品之后在2008年推出长篇新著《小姨多鹤>.它讲述了二战后东北一家人 为了传递香火而购买日本孤女竹内多鹤作为传宗接代工具的民间传奇,其间历经仇恨阻隔、敌意化解、迷恋生情、苦难同盟等跌看起伏的过程。小说标举超越人性嫉妒藩篱的包容、理解以及跨越种族仇恨的深沉爱恋,突显了人性问光背后的人道主义情怀。
1带着榈锁的舞者
当宽容剥下了仇恨的面纱.{小姨多鹤》中的男主人公张俭对异族女子一多鹤的爱恋也随着仇恨的消逝开始萌芽。张俭的不作为(他看见走失的多鹤,但没有援助她,造成多鹤的命运苦难)一方面为张俭对多鹤愧疚提供了可能,笔耕文化传播,同时也为二人关系的转变埋下了伏笔。"一个月之后,张俭开始受不了这家了,这天他上大夜班,睡醒觉起来后,打一桶水,像多鹤那样獗着屁股搓擦地面。"张俭对多鹤行为习惯的保持暗示着此时的他对她产生了情感依恋,而之前仇恨驱使下的遗弃行为表象背后却是张俭内心矛盾冲突的显现。走失的多鹤与张俭形成空间的疏离使他逃避了心中爱与恨抉择的苦痛,可是消极的逃避却让他提前面对残酷的事实一没有多鹤,这个家庭是不完整的。从某种意义上讲,多鹤走失和多鹤回归情节推进的过程中完成了多鹤一种地位的转化。她已从一个凭着传宗接代使命跪着生活的女人转变为一个和男人有对话权利的女人。
"你怎乒回来了?张俭问。他想从地上爬起,但爬不起,一种得赦般的后怕和松心使他崩塌在那里。"一处看似一笔带过的细节描写却微妙地刻画出人物内心深处的波澜变化,这个细节成为一对仇敌之间关系的转换点。后来他无意从小环的口中得知多鹤那惨烈不幸的身世,二人心中对多鹤的仇恨坚冰瞬间崩塌。他帮助她抵挡外来的风险,多次搬家来遮掩多鹤的真实身份;他暗地里教训用目光猥亵多鹤的小彭和小石。多鹤不再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而是一个需要被保护和爱情的异国女子。而对小环来讲,举目无亲的共同命运让小环和多鹤这对情敌之间形成了一个抵御苦难的同盟,结成了"姐妹情谊"。
《小姨多鹤》中的三个主角在苦难的相濡以沫中形成了一种稳态结构。玉达敏曾在《理论与批评一体化》著作中论述:稳态不是平衡态动态,而是非平衡动态。[I}张俭、小环和多鹤稳态结构的存在也是一个动态平衡的过程,三人关系在矛盾此消彼长的过程中寻找到了一个平衡彼此的最佳点。
张俭仇视多鹤是可以理解的。爱妻小环因为日本兵的追赶,遭遇不幸而导致无法生育,此乃家仇。日本侵华战争,惨无人道的杀戮,此乃国恨。双重仇恨地承载使张俭对这个被买来作为张家传宗接代工具的异族女子一多鹤缺失了人性的温情。性爱在国恨家仇面前无比尴尬,仇恨成为他生命深处难以解开的情结。此时多鹤的存在是生育工具和仇恨宣泄媒介的双重载体。弗洛伊德在《精神分析引论》中指出"潜意识是潜藏在一般意识底下的一股神秘力量。" [2}它是一切意识行为的基础和出发点。每种意识活动都在潜意识的心中深深伏有其根株。如果张俭的仇恨之剑阻碍了他和多鹤的温情,而多鹤则出于一种对仇恨的察觉而萌芽出敌视的情慷来与之对抗。擦得平滑如镜的水泥地,贺的平展香喷喷的衣服都是爱整洁民族的一种习惯固守,酱鱼和红豆团则是代浪村饮食文化的一部分。这种日本生活方式的沿袭则是多鹤对抗张家的一种独特表达方式。文本中反复出现日本民族集体自杀的场面,它不仅是多鹤的一种追忆,更是她理想、中的人性之美和现实中人性暴虐之丑不断交锋的心路历程的折射。所以当张俭一家人以敌对的姿态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她的意识深处是排斥的而行为上却是恭顺的。鲁思.本尼迪克特曾在一本研究日本文化的著作《菊与刀》中详细论述了日本这个民族一日本是一个花中藏刀的国度。当他们以柔弱的花之秀美示人时,骨子里却流淌固执、不屈的血性。这种特异的文化背景恰好解释了多鹤身上的矛盾行为。
推荐阅读:《语文研究》
随着张俭视角中的多鹤发生变化,多鹤也开始卸下防御的武器,二人在心有灵犀的默契下走向和解。西方文化体系中有超越世俗价值的上帝,因此西方宗教的情怀是负有原罪意识的一种忏悔,而中国没有超越价值上帝的存在,中国的宗教是深深根植于世俗层面的生存哲学。所以当"人生命唯一的要求就是活着"时[3],主人公就必须选择一种销蚀仇恨的力量去面对这个世界。张俭选择了原谅,小环选择了宽容,多鹤选择了和解。他们成为了生命的舞者,带着苦难的伽锁,跳出了绚烂的舞姿。
本文编号:6095
本文链接:https://www.wllwen.com/wenyilunwen/wenxuepinglunlunwen/609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