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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潘光旦人文教育思想

发布时间:2014-07-10 22:10

内容提要  潘光旦(1899-1967),江苏宝山县人,是我国著名优生学家和社会学家,也是教育家。他站在生物遗产学的角度,以社会生物学理论为基础,围绕着近代教育的本质、目的、宗旨及方法等方面,提出了以“位育”观为核心、以人格培养、“通识教育”为主要内容的系统教育理念。从中表达了他对近代西方工业文明与现代人格之间关系的深刻思考。

关键词  “位育”   人格     品格     通识教育

    在中国近现代教育史上,潘光旦的名字是不应当被人们遗忘的。他曾经执教于清华大学、西南联合大学长达18年,不仅担任社会学系教授,而且还担任过清华、西南联大的教务长、秘书长、系主任、图书馆主任等职务;他不仅是中国现代著名的优生学家,同时,还是教育学家,在他一生所涉猎广博的诸多学术领域中,蕴含着丰富的现代教育思想和教育理念。他以坚实的自然科学理论和方法为基础,站在现代生物学理论的独特视角,融汇中西文化的人文精神,深刻阐发了中国现代教育的一些基本理念和思想。其中,关于社会“位育”的教育观、全人格教育的思想、“通识”教育的观点和方法构成了他整体教育思想的基本框架。下面,仅就此略加评述。

    一、基于“社会位育”观为核心的教育思想――达到“以群则和,以独则足”的理想

    所谓“社会位育”(Social adjustment),是潘光旦从现代生物学理论中引申出的一个教育理念,以此奠定了它在整体教育思想中的核心地位。在美国留学期间,他深受西方社会生物学派的影响。1926年回国后,受英国遗传学家贝特森(Bateson)观点的启发,提出“言生物演化者,动辄论生物位育(Organic adjustment),晚近治社会生物学与社会学者,亦竟相发探社会位育之说。”(1)1932年,他主编《华年》杂志期间,比较明确地阐述了这个观点。他借鉴中国传统典籍《中庸》中“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的思想,结合西方社会生物学的观点,论述道:“位者”,是“安其所也”;“育者”,是“遂其生也”,即所谓“安所遂生”,这是“位育”观的基本涵义。(2)按生物遗传学的理论解释,在生物演化的进程中,物种与自然界之间的相互作用主要反映在“静”与“动”两个方面,所谓“静”者,是指生物在“环境里所处的地位”;所谓“动”者,是指生物“自身的发展”,因此,潘光旦认为,“这种生物现象和人类亦有相通之处”。那么,这种相通性和互动性是怎样的呢?他解释道:“社会位育”有两个方面内容,一方面是“位”,即社会秩序,这是保障任何一个社会稳定的基础;一方面是? 坝保瓷缁峤剑馐谴俳桓錾缁嵯蚯胺⒄沟亩ΑU舛陨缁岢稍崩此担导噬鲜且桓觥巴臁敝涞谋缰す叵滴侍猓拔弧保巧缁嶂刃颍爸刃虻母菔巧缁岱肿蛹湎嗟钡摹保弧坝保侵干缁峤剑敖降母菔巧缁岱肿蛹涫柿康摹臁保?)潘光旦认为,一个社会如果“同而过量”,那么,“社会生活便日趋保守,甚至于腐朽以死”,如果“异而过量,社会生活的主心不定,甚至消失,演成一种无政府的状况。”(4)所以,过分强调哪一个方面,都是不相宜的,作为一个健康的现代社会来讲,既要重视社会的人文环境,又要根据社会的自然环境,在此基础上给予社会成员充分的发展机会,让每一个社会成员都能找到自身展示才能的地方,这是潘光旦“社会位育”思想的主要涵义。
    他认为,“位育”就是教育的本质所在。教育的主要目的,就是“促成这种位育的功能”,“从每一个人的位育做起,而终于达到全人类的位育”。(5)因为,教育的对象是人类本身,它涉及到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文化之间的相互关系问题,而“位育”正是“一切生命的目的”,这是“百年来演化论的哲学所发见的一个最基本最综合的概念”,所以,用“教育的努力而人各得其位育,人类全部的位育是不求而自致的”。他指出“文明人类之生活要不外两大方面,曰己,曰群,或曰个人,曰社会;而教育之最大目的,要不外使群中之己与众己所构成之群各得其安所遂生之道,与夫共得其相位相育之道,或相方相苞之道”。(6)
    那么,如何达到“位育”的教育目标呢?他又提出了“调适”的观点,他阐述到:“人是群居的动物,人也是变异最多的动物,人也是有相当自由选择能力的动物,惟其群居,而此其所以为群,又和蜂蚁之所以不同,其分子之间,在智能、兴趣、与意向上,有极复杂的差别,”(7)因此,人类有了其特殊的“调适”功能,主要作用于三个方面,即自然、社会、人类,其结果,也表现在三个方面,即“人要和自然环境调适,于是就有自然科学。要和目前的社会文化环境调适,于是就有了社会科学。又要和历史经验调适,于是就有人文科学”,这种反复调适的结果,经过漫长的历史过程的演化,“终于教会人类在环境中更进一步的安所遂生的程度,安所遂生,就是调适,也就是我希望到的‘位育’”。(8)如果我们站在“社会位育”观的角度去理解教育,就会发现潘光旦所赋予的更深一层次的涵义:即教育完全不是仅仅教会人们识几个字、教会演算、甚至也不是教会人某种生活的技能,而是蕴含着另外一层意义,这就是使人在所生存的环境之中,寻找到一个安身立命的合适场所、一种人生依托,使人与自然、社会、文化这几个方面能够和谐相处。所谓“社会位育”的全部价值就体现在这里。
    潘光旦提出“位育”观的重要意义在于,深化和丰富了中国近代教育思想的内涵,使人们对教育观念的理解提高了一步。

    二、“全人格”教育思想之精髓涵义

    潘光旦提出的“位育”观,实际上是涵盖了整个的教育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他又提出了更为关键的问题,这就是教育目的和教育宗旨究竟是什么?他指出“学校教育的目的不端在灌输智识,而在培养一个囫囵的人”,(9)“我们要承认每一个人是一个本体,是囫囵的,而不是零碎的;教育的对象是一个囫囵的人。”(10)教育的目的只有一个,即:“就是每一个人的人格的培养”。(11)经过陶冶而形成的人格,是一个不可分割整体,是一个人整体素质的体现。
    人格教育问题之所以引起他的高度关注,是他针对当时教育界存在的一些深层次的弊端,由感而发。他主要列举了二点普遍存在的问题:一是忽视通性与性别,而过分强调个性;二是漠视人的意志与情感的培养,过分强调智识,甚至变为“唯一的宠儿”,其结果,造成“个人全都成为畸形之人,零星片断之人,而于社会,则分工愈细,合作愈见困难”。(12)潘光旦认为“一个学生原是一个不能分割的人格,现代的学校教育却硬把这个人格凌迟处决了”,“此种教育却单单把理智的部分隔离开来,而把其余的部分,或则根本舍弃,不加存问”,这是“举一而废百”的教育。(13)
    潘光旦提出的全人格教育理论主要包括以下几点:
    其一,他提出了“全人格”的基本内涵,即智识、情感、意志三者之间的有机统一及和谐发展。这既是实施人格培养的主要内容,又是整个教育过程不可偏废的有机整体。关于智识的教育,他认为绝非单纯的知识灌输,应以“推十合一”的科学方法加以传授,避免“泛滥无归”或“执一不化”的现象;值得强调的是,他特别重视人的情绪与意志的培养,认为这种精神力量对一个人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在中国儒家教育思想中,蕴含着丰富的培养“君子”及“士”的思想元素,例如:“士不可以不弘毅”、“君子任重而道远”、“士可杀不可辱”、“君子见危受命”等等,潘光旦对此给予首肯,并赋予新意。他指出“所谓弘,指的就是情绪的培植,”“所谓毅,指的是意志的训练,持志有方法”,(14)注重这二个方面的培养,对学生人格的塑造、身心的健康益处很大。看似无形却是 “桃李无言、下自成溪”。对此,潘光旦的论述是准确的,他说“治学之精神与思想之方法,貌若完全属于理智一方面之心理生活,实则与意志之坚强与情绪之稳定均有极密切之关系。治学贵谨严,思想贵不偏不蔽,要非持志坚定而用情有分寸之人不办。”(15)
    其二,他提出“品格的陶冶”即是人格教育的基本过程。在人格培养中,除了需重视人的心理诸因素的协调之外,还应重视个性与社会性的和谐、人与文化传统的继承,这都是教育过程中不可忽视的问题。潘光旦认为,品格教育由三部分内容构成:“一是通性与个性的辨识”;“二是明与恕两个标准的重申”;“三是个人的修养”与“意志与制裁能力的培植”。这三者之间,既有相互递进的关系,又紧紧围绕着一个中心主题――对“人性”的深入理解和诠释。在他看来,实施品格教育的首要前提,是认识人性的本质特征。他认为,人格是基于人性的,而人性不是一种单纯的东西,它包括通性(人与人之间相同的部分;社会的秩序、文化的继承都与此有关)、个性(因人而异之处,潘认为:对卓越的个性如果保护周到或培植得当,“往往是文化生活跃进一大步的因缘”)、性别(男女之分,与家庭、婚姻问题关系密切)。(16)只有充分认识人的基本特性,才会对人格教育产生深刻的理解。既然“人人既有此三部分的人性”,所以“人人即不能无一种要求”,因此,教育的过程就是使“此三部分的并重与协调的发展”,教育的目标是使“每一个人的共同中的有其别异的人格”,最终,达到人与社会“以群则和,以独则足 ”的理想境界。

    三、“通识教育”的大学教育理念

    在潘光旦的教育思想中,“通识教育”是一个重要的理念。其思想的来源,显然是吸收和借鉴了中西方学术思想,融汇中西,阐发新知。一方面,他受到英美“普通教育”(General educaiton)和“自由教育”(Liberal educaiton)的影响,并直接将它们译成“通达教育”一词。1946年,他还翻译并出版了英国学者赫胥黎的著作《自由教育论》。但是,另一方面,他不是全盘接受西洋的学说,而是从中国传统教育思想中汲取丰厚的营养,给古老的观念赋予时代之新意。他对《论语》、《大学》、《学记》等中国儒家经典古籍进行深入的研究,以一个现代学者的眼光注入全新的理解和阐发。在比较中西思想的“异同”的基础上,他说道“西洋之大学教育已有八九百年之历史,其于此种教育之目的,虽未有明白之揭橥,然试一探究,则本源所在,实为希腊之人生哲学,而希腊人生哲学之精髓无它,即为‘一己之修明’(Know thyself)是已。此与我国儒家思想之大本又何尝有分毫之差别?”(17)在他看来,中国儒家传统思想中的“古之学者为己”、“修己以敬”、“修己以安人”、“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至于止善”“自知者明,自胜者强”等观念,笔耕论文新浪博客,都道出了教育的真谛。而且,和近代教育理? 壑洌ㄖ饕从谖鞣剑⒉皇峭耆嗟治妫强梢韵嗷ト诤稀⑾嗷ゲ钩涞摹K摹巴ㄊ丁惫壑苯游樟恕堆Ъ恰返乃枷胗骸爸嗤ù铮苛⒍环担街蟪桑环蛉缓笞阋曰褚姿祝咴梅墩呋持舜笱е酪病薄?BR>     基于这样的思想基础,潘光旦的“通识教育”观在其整个教育思想中无疑是具有特殊意义的。
    他认为,就大学教育而言,“毕竟与其他程度的学校教育不同,他的最大的目的原是在培植通才;文、理、法、工、等等学院所要培植的是这几个方面的通才,甚至于两个以上的综合的通才。它的最大效用,确乎是不在养成一批一批限于一种专门学术的专家或高等匠人”,(18)“窃以为大学期内,通专虽应兼顾,而中心所寄,应在通而不在专”,(19)他认为是“专的过度”,造成的结果是“人格的畸形化”。“一个专家,如果没有充分的通识做承托,其实就等于一匠人,至多不过比普通的匠人细腻一些罢了。”他指出,“以无通才为基础之专家临民,其结果不为新民,而为扰民”。(20)
    “通识教育”的内容是哪些呢?潘光旦作了如下阐述:
    首先,“通识”是指“一般生活之准备”,“专识”是指“特种事业之准备”,二者的作用是不一样的。对人的一生而言,前者的作用显然大于后者。“通识之用,不止润身而已,亦所以有通于人也”,所以,“通识为本,而专识为末”。从社会需要而言,“通才为大,而专家次之”,(21)因为,生命的范围大于事业的范围,做人之道应大于做事之道,“事业不过为人生之一部分”,其作用是为人生这一大目标服务的,“足以辅翼人生,推进人生”。经过如此的分析,孰重孰轻,自然清楚。
    其次,“通识”的内容应涵盖自然、社会、人文三大方面的知识。即“今日而言学问,不能出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与人文科学三大部门”,所谓“通识教育”,就是“亦曰学子对此三大部门,分而言之,则对每门有充分之了解,合而言之,则于三者之间,能识其会通之所在,而恍然于宇宙之大,品类之多,历史之久,文物之繁,要必有其一以贯之之道,要必有其相为因缘与依倚之理。此则所谓通也”。(22)从中可以看出,“通”者,不是让学生埋头书海中,盲目的泛观博览,也不是知识的简单堆砌,而是打破人为的限制,将宇宙、自然、社会视为一个整体,客观地思考人生与世界。“通”的重点在于“识其会通之所在”、“一以贯之之道”、“因缘与依倚之理”,其实,这是指认识客观世界的规律而言的,即融汇贯通是谓也。
    再次,他又提出了实施“通识教育”的具体措施。例如:大学不要过早划分院系和专业,至少延缓到第三学年;第一学年中增设“通论”类的课程,如“自然科学通论”、“社会科学通论”、“文化概论”、“宇宙与人生”。他还提出中国工业化应培养通识型的技术人才的主张。在《大学一解》中,他将工业人才分为二类,一是技术人才,二是组织人才,据此,他认为中国工科院校也应该相应地划分为二类。专科学校重点培养应用型的工业技术人员;大学工学院主要培养工业组织人才,这种组织人才的最大特点是“通才”,应该对工程与工程之间,理论与技术之间,人与之间,有充分的了解。因此,在培养的过程中 “必须添设有关通识的课程,而减少专攻技术的课程”。他强调,对工业组织人才而言,开设诸如“心理学、社会学、伦理学、以致于一切的人文科学、文化背景” (23)方面的课程是大有裨益的。

    近代以来,随着西学东渐的扩展,中国传统文化逐渐步入室微,中国学术界正逐步建立以“科学”为基础的现代学术体系,形成了新的学术理念和方法。在这个背景下,一部分现代学者站在时代思潮的前面,不断从传统中挖掘出可资立新的思想资源,在传统与现代之间、中西方之间、古今之间进行着融汇贯通的艰辛探索,以期达到“会通中西”的目标,潘光旦无疑是他们中间最具代表性的一位。他的独具匠心的教育思想和教育观念,对后人的启发将会继续下去。
    2001年8月8日

参考文献
①(3)(4)(5)(6)(7)(8)(9)(10)(11)(12)(13)(14)(15)(16)(17)(18)(19)(20)(21)(22)(23)   《潘光旦选集》第三集,潘乃谷、潘乃和选编,光明日报出版社,1999年8月第一版;第49页、第49页、第372页、第435页、第232页、第233页、第366页、第483页、第475页、第484页、第369页、第359页、第483页、第125-133页、第435页、第174页、第443页、第443页、第443页、第444页、第175页;
②   (1)《潘光旦选集》第二集,潘乃谷、潘乃和选编,光明日报出版社 1999年8月第一版  第8页;
③   (2) 《潘光旦选集》第四集,潘乃谷、潘乃和选编,光明日报出版社1999年8月第一版第425页;并参见李全生《位育之道超越了什么?》《中和位育-潘光旦百年诞辰纪念》潘乃穆等编;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年12月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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