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有天子之气”，刘邦走向与秦分庭抗礼--读《史记》

发布时间：2017-08-05 16:06

可以看出来，刘邦是不得已走上了与朝廷对抗的道路，完全是为了保命而无奈做出的一种选择。所以一开始他未必有想同谁争夺天下的念头。但是他们要逃命，并不等于朝廷会放弃追杀。要对付朝廷的追杀，就必须招收更多的人加入进来，以壮大势力。时间一长，聚集的人数越来越多，刘邦的野心也就慢慢地萌生出来。除了利用神来树立起自己的权威外，刘邦还要借秦始皇之口，来为自己凝聚人气，以增强自己的影响力。当时秦始皇还活着，他正在到东方巡视，而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出巡。他对刘邦的小打小闹，可能根本就一无所知。但刘邦却不愿放过这次大好机会，他决定要大加利用秦始皇的这次出巡为自己造势。于是他对手下说：“秦始皇经常说：‘东南地区有象征天子的气象。’现在他正向东面来巡视，以图阻挡这股天子气的兴起。我怀疑他是冲着我刘邦来的。为了大家伙的安全起见，现在咱们先躲到不远处的芒砀山中去吧。”
　　实际上，那句“秦始皇帝常曰‘东南有天子气’”的话，除了记载在《高祖本纪》里外，并未见诸《史记》中的其他篇章里，也未见载于其他史籍中，其真实性实在是令人怀疑。难说不是刘邦刻意编造的，意在借秦始皇之口抬高自己。同时也是在告诉手下，要把他刘邦当成是天子一类的人物来看待。而且，为了让人们更加信服秦始皇所说的“东南天子”，就是他刘邦。他决定再耍一次把戏。这次他悄悄派人潜回到沛县，领着吕雉前来寻找他。等吕雉到来后，当着众人的面刘邦故意装做很惊讶的问，你为什么能够这么轻易地就找到了我呀？大概是按照事先就教好了的，吕雉也装腔作势地说：“在刘季所居住的地方，上面常有云气飘浮，我跟着云气寻找，所以常常能够找到刘季。”果不其然，不但手下现有的这些人从此之后更加坚定地拥戴刘邦，就连沛县一带的青年们听说这件事后，其中就有很多人愿意前来投奔刘邦。
　　把自己装扮成神，就会让跟随你的人有安全感，因为有神的保佑和庇护吗，从而让他们会更加坚定地跟随你；向属下暗示自己是天子，就会让他们感到跟随天子打天下，自己早晚有一天也会跟着升官发财，有了这样的期待，就会有更多的人都跑来追随你。刘邦的聪明之处就在于此，让人们为了自己的期望而追随他；虽然追求这种期望，可能是要被杀头的，但是不怕，我刘邦是神，我会保佑你们的。有神的庇护保佑，又能够跟着当官发财，这样自然就能够引来一批追盲目的随者。
　　现在我们不妨简单地分析一下，诸位就会明白，笔者的解说并非没有道理。
　　在不得已走上与朝廷对抗的道路后，刘邦面对刚刚聚拢在自己身边的这样一批青壮年，是不能不有所担忧的。你凭什么让这么一批身强力壮的人，听命于你这个文不会、武不能，且已是半老头子的人呢？况且这些人里也不乏桀骜不驯之徒，如果不能让他们时时刻刻都对你服服帖帖，恐怕要不了多久，你不是被他们吃掉，就是被他们轰走，或者是整个团体缺乏凝聚力最后大家伙散摊子。不论出现哪种结局，只要不能绝对地控制住他们，对刘邦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这是从内部来说。从对外来看，如果没有一定数量的人员加入到自己的群体中，就难以有力、有效地对付官府的追打。所以，是严峻的形势逼着刘邦就像一个小学生一样，绞尽脑汁要想出解决难题的办法来。什么斩大蛇啦，秦始皇所谓的“东南有天子气”啦，以及吕雉看到刘邦头上有云气啦，等等。都是在这种情况下应运而生的，是在刘邦的导演下确实发生的。只有这样解释，所有的疑惑才会迎刃而解。
不管怎么说，刘邦沿着反秦的道路是越走越远了。可以说，在秦始皇还活着的时候，他就走上了这条不归之路。也就在这个时候，东巡的秦始皇死在了返回的途中，他的小儿子胡亥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取得了皇位，成了二世皇帝。他一上台就推行更加残暴的政治。仅仅半年之后，就暴发了陈胜吴广的农民大起义，天下进入了大动荡的时代。随着各路豪杰纷纷而起，秦朝很快就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刘邦的时运也开始好转了，再也用不着东躲西藏了，可以率领自己的人马下山了。这时他的老家沛县又是怎样的情况呢？
　　当时有许多郡县的老百姓都杀死当地的官员，起来造反。面对这种形式，沛县的县令也非常害怕，为了避祸也想在沛县举起反秦旗帜，以响应陈胜等起义军。于是他先找来县衙的官员们商量此事。刘邦的好朋友主吏萧何和狱吏曹参就对他说：“您作为秦朝的官员，现在却想要反叛朝廷，率领沛县的老百姓们起义，恐怕他们是不会听从您的。所以希望您能招集那些逃亡在外的人，这样就可以得到几百个人了，用他们来胁迫众人，人们是不敢不听的。”不用说，在他们商议的时候有人就提到了刘邦的大名。于是县令派人找来樊哙，让他去招请刘邦。这时，刘邦的手下已经发展到大约有几百人号了。
　　等到樊哙陪同着刘邦率领人马来到沛县县城的时候，县令大人却突然反悔起来了。他怕刘邦来了之后，会发生不利于自己的事，于是就关闭了城门，准备好防守，并打算同前来的刘邦干上一仗。——事先讲得好好的，县令又为什么会突然变了卦呢？
　　我想，一来大概是县令听了某个人的谗言。是哪个人进了谗言呢？很可能是那个曾经对吕雉非礼的狱吏。当刘邦率领被送往骊山修墓的那群人逃亡的时候，沛县县令因为抓不住刘邦，于是就只好把他的老婆吕雉给抓进了监狱。其中有一个歪心的狱吏，见吕雉有几分姿色
　　就对她动手动脚，要调戏她。幸亏狱吏中还有一个叫任敖的，是刘邦很要好的朋友，见此情景，顿时怒火中烧，不由分说冲上前去将那家伙痛打了一番。因此，最害怕刘邦回来的，应该就是那个家伙了。当他听说县令已派人去请刘邦时，吓得他赶紧跑去见县令，竭力加以劝阻。 
　　二来也可能是，这两天又陆续不断传来各地起义力量被镇压下去的消息，使县令打算反秦的意愿又动摇了起来。是啊，反秦是为了保命。如果反秦最后失败，自己岂不是同样要玩完。因此，又不免犹豫起来，再加上那小子的一番鬼话后，县令就改变了主意，并且准备杀了萧何与曹参，以防止他俩与刘邦里应外合。
萧何、曹参得知县令的意图后，吓得连家人都顾不上，马上翻过城池投向了城外的刘邦。刘邦对这两个老朋友的到来当然很高兴，立马感到自己的腰杆更硬了。听了两人对城中情况的汇报后，刘邦觉得有必要先给守城的人发一封劝告信，也许这样可以减轻攻城的阻力，于是立即在一幅帛绸上写了一封最后通牒，把它绑在箭上射到了城墙上。守城的人捡到了帛书，众人忽啦一下都围了过来观看。有会识文断字的就念了起来：“天下的人受到秦朝统治的痛苦已经很久了。如今父老兄弟们虽然替沛县县令防守城池，但是各地诸侯们一同起来反抗秦朝，现在就要攻杀到沛县了。如果咱们沛县的人现在共同诛杀了县令，再从沛县人当中选择可以立为领导的人而拥立他，以便响应诸侯。那样就可以保存全城百姓的平安，不然，大家都可能要被屠杀，到那时，说什么也都完了。”沛县的老百姓早就听说天下已经大乱，起义军们到处都在攻城略地，如今看到刘邦领着几百号人马，已经做好了攻城的的准备；再看看守城的这些人，大多数是县令临时征招来的普通老百姓，根本不具打仗的经验，县府的兵丁也没几个，一旦城池被攻破，那我们可就要倒霉了。况且沛令这个家伙平时也并不怎么善待老百姓，现在凭什么要我们给他卖命呢？人群中不断有人发出各种不满的声音。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大家伙最后决定听从刘邦的号召。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刘邦的好朋友，如夏侯婴、任敖等人的趁机鼓动。于是沛县的老百姓在刘邦的好友们率领下，一同杀死了沛令，打开城门迎接进刘邦，并一致要立他做沛令。刘邦率领自己的队伍进了城，但他并没有像一些土匪流氓那样，领着自己的打手耀武扬威。他对欢迎他的沛县人民表现得很谦和，没有立刻接受要他当沛县县令的请求。他说：“现在天下正处在纷扰动荡的时候，各路豪杰诸侯也都互相争雄，现在要是咱们拥立不合适的人做领导，搞不好，到头来会一败涂地的。我不敢爱惜自身，而是害怕自己的能力浅薄，不能在乱世中保护好老百姓们。选择领导人是一件大事，我希望大家推举出一个能够胜任这项重任的人。”谁又能说，刘邦说这些话是怀着虚情假意，而不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呢？
　　接着，可能刘邦提出来让萧何、曹参等人当县令，所以《高祖本纪》中才有“萧、曹等皆文吏，自爱，恐事不就，后秦种族其家，尽让刘季”之说。
　　见刘邦不答应，父老乡亲们于是都说：“平时我们都听说过一些关于刘季的各种神奇事情，显示刘季应当是个大贵之人，而且我们也占卜过，没有人能比你刘季的命更吉利了。”在这种情况下，刘邦还是多次推让。不过其他人也没有谁敢要当沛令。大家就是不肯放弃，认准了刘邦是他们的首领。面对大家的一再恳请，刘邦也不好再拒绝。不过他并没有接受县令这个官号，而是接受了沛公这个称号，以此响应陈胜起义。《史记·高祖本纪》有这样一段注解，说“旧楚僭称王，其县宰为公。陈涉为楚王，沛公起应涉，故从楚制称曰公。”就是说，原楚国的君主冒称王，其县令被称为公。陈胜起义后自立为楚王，刘邦为了响应陈胜，于是就依从楚国的旧制，称自己为沛公。
　　说到这里有一点应该要搞清楚。沛县“父老”推举刘邦当沛令，而刘邦“数让”，但这个“数让”并不表示刘邦不想当沛令，很可能是以“数让”去试探民心。刘邦深知，反秦是大事，若无民众的坚定支持，最终将难免“一败涂地”。他不像萧、曹二人只担心事情不成功，自己的一家子都会被杀光。只要有人民的忠心拥戴，他就敢打出反秦的大旗。这正是刘邦的过人之处，也是他最终能够大功告成的重要原因。
　　接受了沛公这个称号后，刘邦又像演戏一样，很隆重地搞了一番仪式，把自己担任沛公和正式举起反秦大旗这件事向天下宣告。他领着大家先祭祀了黄帝和蚩尤，然后又杀牛宰羊并把鲜血涂抹在旗鼓上，举行了祭祀旗鼓的仪式。刘邦还不忘告诉大家自己是赤帝的儿子，他命人把旗帜都做成是红色，宣称这是因为他所杀的那条蛇是白帝的儿子。而白帝的母亲说，杀死自己儿子的就是赤帝的儿子，所以才以红色做为尊贵的象征。做完这些颇能唬人的工作后，一刻也闲不住的刘邦，就率领着刚招集来的三千人马，浩浩荡荡地杀出了沛县县城。就这样，刘邦，一个注定要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开始轰轰烈烈地登上了中国历史的大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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