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的教育总长——论政治与教育激荡中的傅增湘
发布时间：2022-01-12 11:01
五四运动爆发后,教育总长傅增湘于5月5日、8日先后请辞,因未得允准仍主持部务。他一方面秉承政府旨意要求各校严尽管理之责、学生务当照常上课;另一方面协助各校校长积极保释被捕学生、挽留离京之蔡元培,实际上成为政府与学界沟通的纽带。11日,他离部"失踪",直到15日得到批令真正辞职。窥其原因,进步性的报纸多渲染其同情学界却无力应对的形象,借傅氏来宣传爱国运动、揭露政府腐败。傅之自述固如其言希图维护教育尊严却调停无术,退而远引。但究其根本原因,傅氏希望教育不被政潮推激,然而五四新文化运动期间,欲和协新旧、渐进发展的傅氏实则进退两难,无法按其教育理念施政。观其辞职余续,后继者袁希涛因与傅增湘、蔡元培、江苏省教育会的密切关系得到学界认可,却不被政界承认,引发教育总次长的权力争夺,进而在学界造成"挽蔡"与"挽傅"运动的合流,客观上推动了五四运动深入发展。
【文章来源】：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 2020,(08)北大核心CSSCI
【文章页数】：13 页
【部分图文】：
徐悲鸿《傅增湘》，1935年，纵71厘米，横50厘米，徐悲鸿纪念馆藏（采自中国文物学会主编《新中国捐献文物精品全集：徐悲鸿、廖静文卷》中册，文津出版社，2015年，第73页）
另一方面，在被捕学生保释问题上，傅增湘与各校校长的交涉流露出同情与无奈的迹象。5日午后，总统徐世昌曾邀傅增湘与交通总长曹汝霖聚会商议对待学生之办法[26]。到6日，傅始接见各校校长。一种消息称北京专门以上学校十三校校长在北大开校长会议，午后同至教育部谒见傅总长，请傅设法保释被捕学生，“傅总长允向钱总理商之，惟能否有效则不可而知”[27]。另一种消息称，北京各校校长在北大开会商讨保释被捕学生问题，邀请傅增湘到场，“傅增湘当众表明，略谓保释学生一节，鄙人竭力维持，如今晚不能办到释放，明日当可办到。但有一层，现在各校之学生务必持冷静之态度，不可再生枝节为是，否则恐将发生困难”[28]。该两条发生之先后顺序、是否都属真实尚待考察，但都透露出傅增湘允诺竭力保释学生之意。该日晚各校长复至警厅请求保释学生，总监吴炳湘偕京兆尹王达、教育总长傅增湘来厅与诸校长会议，双方磋商的结果是7日不准学生赴国民大会且必须全体上课，“校长能担保办到，则学生即可保释”[29]。7日，在校长劝说下学生同意上课，随后被捕学生得到保释（图二）。这一系列的交涉过程中，各校校长为被捕学生之保释竭力奔走、不遗余力，政府方面则主张先将学生移交法庭再行保释[30]，而傅作为教育总长则起到了疏通协调的作用[31]。保释学生刚告一段落，北大校长蔡元培便于5月8日提出辞职，并于9日离京。9日当天，各校学生虽照常上课，但商拟公推教职员代表及学生代表，“谒教育部请求挽回校长维持校务，如不获准，将于今日停课，以校长辞职出京系因学生滋事引咎，故学生拟停课待罪”[32]。可见蔡元培辞职离京在学界引起了非常大的波动。随后10日下午1时，北大所推举的八位教职员代表马叙伦、李大钊等赴教育部谒见傅增湘，请其设法挽留。据《晨报》记载，傅增湘“对各代表宣明自己诚恳挽留蔡校长之态度。各代表复问总统、总理之意如何，傅总长默然有间，谓总统、总理之意见余未深知，故余亦无从代为宣布”[33]。而据该日北大干事会发出的第三十三次通告，则称：“（一）顷据教育部专员到校报告，谓教育总次长已谒见总理（未晤总统）。总理表示竭力挽回蔡校长之意，请同学安心上课云云。（二）昨晚各校联合会由每校各推代表一人齐谒总长，总长意与总理答复相同……”[34]因此，学界实际将傅增湘视为与政府沟通、探知政府态度的桥梁。作为教育总长，傅一方面表明坚决挽蔡，并去电派员挽蔡，一方面仍令学生务当照常上课。
据年谱记载，清季傅氏提学直隶时，袁希涛应傅之召，赴津任学署总务科科长兼图书科科长。值得注意的是，袁特别提到的介绍人之一董懋堂（即董瑞椿）实与江苏省教育会有密切联系。1905年江苏学务总会成立，袁、董两人均任干事，该会即为江苏省教育会的前身。从年谱来看，傅增湘应与董懋堂熟识，与江苏省教育会早期同人亦可能有密切关系。1911年武昌起义后，袁氏辞职回江苏实是受傅增湘影响。1912年，袁又应教育总长蔡元培之召，赴京任教育部普通司司长。1914年，袁辞职回南，曾任中华书局编辑，负责江苏省教育会调查演讲等。1915年，袁、傅再次联系，时任肃政厅肃政使的傅增湘受袁世凯之命召袁希涛北上，任政事堂教育谘议。后张一麐、范源濂、傅增湘掌教育部时，袁均为次长[58]。可见，从清末到民初，袁氏多次在傅氏手下工作，两人关系密切。此外，因袁氏与蔡元培交谊亦深，且是江苏省教育会的重要力量，傅辞职后袁代理部务，应是得到南北学界的认可。然而，学界虽认可，杂象丛生的政界却不完全认可。15日傅增湘真正离职后，关于教育总长与次长的人选问题便引起了激烈的争论。有安福系为田应璜力争教育总长之说，并拟定在众议院投票决定[59]。复传安福系为本派黄云鹏、吴文瀚争夺次长，且内定胡钧为北大校长。此外，亦有己未俱乐部为程克争次长之说[60]。一时间，总次长的角逐充斥着激烈的党派斗争，变得扑朔迷离。
【参考文献】：
期刊论文
[1]民国三任教育总长傅增湘[J]. 田正平,阎登科. 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2012(06)
[2]五四时期北京教职员联合会的挽蔡驱傅运动[J]. 何树远. 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1(03)
博士论文
[1]近代藏书大家傅增湘研究[D]. 孙荣耒.山东大学 2007
硕士论文
[1]傅增湘年谱[D]. 孙英爱.河北大学 2012
本文编号：3584658
【文章来源】：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 2020,(08)北大核心CSSCI
【文章页数】：13 页
【部分图文】：
徐悲鸿《傅增湘》，1935年，纵71厘米，横50厘米，徐悲鸿纪念馆藏（采自中国文物学会主编《新中国捐献文物精品全集：徐悲鸿、廖静文卷》中册，文津出版社，2015年，第73页）
另一方面，在被捕学生保释问题上，傅增湘与各校校长的交涉流露出同情与无奈的迹象。5日午后，总统徐世昌曾邀傅增湘与交通总长曹汝霖聚会商议对待学生之办法[26]。到6日，傅始接见各校校长。一种消息称北京专门以上学校十三校校长在北大开校长会议，午后同至教育部谒见傅总长，请傅设法保释被捕学生，“傅总长允向钱总理商之，惟能否有效则不可而知”[27]。另一种消息称，北京各校校长在北大开会商讨保释被捕学生问题，邀请傅增湘到场，“傅增湘当众表明，略谓保释学生一节，鄙人竭力维持，如今晚不能办到释放，明日当可办到。但有一层，现在各校之学生务必持冷静之态度，不可再生枝节为是，否则恐将发生困难”[28]。该两条发生之先后顺序、是否都属真实尚待考察，但都透露出傅增湘允诺竭力保释学生之意。该日晚各校长复至警厅请求保释学生，总监吴炳湘偕京兆尹王达、教育总长傅增湘来厅与诸校长会议，双方磋商的结果是7日不准学生赴国民大会且必须全体上课，“校长能担保办到，则学生即可保释”[29]。7日，在校长劝说下学生同意上课，随后被捕学生得到保释（图二）。这一系列的交涉过程中，各校校长为被捕学生之保释竭力奔走、不遗余力，政府方面则主张先将学生移交法庭再行保释[30]，而傅作为教育总长则起到了疏通协调的作用[31]。保释学生刚告一段落，北大校长蔡元培便于5月8日提出辞职，并于9日离京。9日当天，各校学生虽照常上课，但商拟公推教职员代表及学生代表，“谒教育部请求挽回校长维持校务，如不获准，将于今日停课，以校长辞职出京系因学生滋事引咎，故学生拟停课待罪”[32]。可见蔡元培辞职离京在学界引起了非常大的波动。随后10日下午1时，北大所推举的八位教职员代表马叙伦、李大钊等赴教育部谒见傅增湘，请其设法挽留。据《晨报》记载，傅增湘“对各代表宣明自己诚恳挽留蔡校长之态度。各代表复问总统、总理之意如何，傅总长默然有间，谓总统、总理之意见余未深知，故余亦无从代为宣布”[33]。而据该日北大干事会发出的第三十三次通告，则称：“（一）顷据教育部专员到校报告，谓教育总次长已谒见总理（未晤总统）。总理表示竭力挽回蔡校长之意，请同学安心上课云云。（二）昨晚各校联合会由每校各推代表一人齐谒总长，总长意与总理答复相同……”[34]因此，学界实际将傅增湘视为与政府沟通、探知政府态度的桥梁。作为教育总长，傅一方面表明坚决挽蔡，并去电派员挽蔡，一方面仍令学生务当照常上课。
据年谱记载，清季傅氏提学直隶时，袁希涛应傅之召，赴津任学署总务科科长兼图书科科长。值得注意的是，袁特别提到的介绍人之一董懋堂（即董瑞椿）实与江苏省教育会有密切联系。1905年江苏学务总会成立，袁、董两人均任干事，该会即为江苏省教育会的前身。从年谱来看，傅增湘应与董懋堂熟识，与江苏省教育会早期同人亦可能有密切关系。1911年武昌起义后，袁氏辞职回江苏实是受傅增湘影响。1912年，袁又应教育总长蔡元培之召，赴京任教育部普通司司长。1914年，袁辞职回南，曾任中华书局编辑，负责江苏省教育会调查演讲等。1915年，袁、傅再次联系，时任肃政厅肃政使的傅增湘受袁世凯之命召袁希涛北上，任政事堂教育谘议。后张一麐、范源濂、傅增湘掌教育部时，袁均为次长[58]。可见，从清末到民初，袁氏多次在傅氏手下工作，两人关系密切。此外，因袁氏与蔡元培交谊亦深，且是江苏省教育会的重要力量，傅辞职后袁代理部务，应是得到南北学界的认可。然而，学界虽认可，杂象丛生的政界却不完全认可。15日傅增湘真正离职后，关于教育总长与次长的人选问题便引起了激烈的争论。有安福系为田应璜力争教育总长之说，并拟定在众议院投票决定[59]。复传安福系为本派黄云鹏、吴文瀚争夺次长，且内定胡钧为北大校长。此外，亦有己未俱乐部为程克争次长之说[60]。一时间，总次长的角逐充斥着激烈的党派斗争，变得扑朔迷离。
【参考文献】：
期刊论文
[1]民国三任教育总长傅增湘[J]. 田正平,阎登科. 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2012(06)
[2]五四时期北京教职员联合会的挽蔡驱傅运动[J]. 何树远. 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1(03)
博士论文
[1]近代藏书大家傅增湘研究[D]. 孙荣耒.山东大学 2007
硕士论文
[1]傅增湘年谱[D]. 孙英爱.河北大学 2012
本文编号：3584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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