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论中的理性化分析

　　马克斯·韦伯(J 864-1920)是社会学史上的奇眶。他著作紧扣时代脉动，但思考的文化课题远超出时代限制，足以引发后人不断发掘，其研究对象，在时间纵深及地域涵盖上绝不止于现代西方文化。韦理论建构核心在于对"近代西方理性主义"即资本主义过程做的经济、社会与文化社会学分析，但贯穿其所有研究领域的基本点，是"何以西方成为今日西方"的问题。针对西方历史，韦用发生学方法，以历时观探寻"西方现代资本主义"在精神风格上的发端、递变，更回溯古犹太教宗教特征:就西方现代文化独特性，则用类型学方法，以共时观与中、印、阿拉伯等各具悠久历史的文化个体相比，希望更清楚掌握西方文化特异之处。

　　一、理性化缘起"世界史之问题关联"探索中，韦伯着重分析宗教因素的作用。中世纪宗教改革是理念上的创新，是西方的文化大革命，它对过去习以为常的一套宗教观全面提出质疑，使西方在法魅上跨出一大步。加尔文教"入世禁欲主义"式的激进信仰因强调"天职观"、以世俗成功和1禁欲苦行荣耀上帝，逐渐在信徒间催生了反传统的意识形态:高度白律的工具性生活方式，强化了个人主义的社会伦理趋势。加尔文式选民观叉割裂了传统联系，根据邻人爱教义组织起来的团体，有了对事不对人的特性，间接促成了现代社会和企业组织的合理性。这为现!性资本主义伦理发展，提供了重要的先决条件。由宗教理性带动伦理，理性的发展，和近代资本主义精神形成选择性"亲和性"。韦将宗教与经济关系结合，笔耕论文新浪博客，宗教伦理通过影响经济行为而为资本主义发展积累了原始资本及再循环，孕育出在世界上从未出现过的理性资本主义经济体系，这在世界史上是特异的，只有在西方内部引发。

　　同时韦认为，西方理性化是多层的，他始终强调片面唯心或唯物论皆不足解释西方现代理性兴起。韦特别强调经济生活背后的"宗教根蒂"因为文化精神是以往现代资本主义特性和兴起分析中易忽略的，他试图超越传统特别是马克思"经济决定论"的影响。韦思虑中，促成西方朝向现代发展的一连串因素环环相扣，不排除有历史偶然，但各价值领域的理性化特定环境下五相影响，共同造就十九至二十世纪特异的社会面貌。

　　二、理性化悖论韦伯的分析并未就此止步。描述西方社会前景时，他重重画上了一片阴磊，反对笼统"进步观"。他认为启蒙思想家的期待是痛苦的幻想，是工具理性思维的胜利。此思维形式影响并抹杀了社会和文化生活各领域，并未将人类解放，反而创造了无法逃脱的官僚主义理性"铁笼"。韦忧心忡忡提醒:我们仍生活在摆脱不了"现代性"黑暗面的忧患意识中。宗教理性只是在特殊条件下对理性资本主义发展起促进作用。当理性资本主义制度化之后，它便不再需要禁欲新教作助缘。

　　工业生产变得理性化时，愈会将专注力放在物质成就上而逐渐排挤其它实质价值，宗教理性和科学理性间张力更大。合理化的结果z科学理性将宗教理性安置在后台，被视为生活的根本前提遮蔽了实质价值。世界桂魅后自由遭到更大威胁:现代人漂泊的心灵面临意义危机。文化发展最后阶段只能是:"专家没有灵魂，纵欲者没有心肝""轻飘飘的斗篷……变成铁的牢笼"。这是西方现代社会发展的特异处，也是其悖论和困扰处。由此，韦的"理性化"或"法魅"不仅具有正面意义，还提供了对现状反省与批判的线索。他追问"西方何以成为今日西方"，也关切现代人的命运。

　　三、"双重理性化"的质疑从韦伯对理性的探索中，肯定的是西方现代有其独特文化背景。

　　韦的贡献，在于明确把新教与资本主义兴起相关的"内部逻辑"定义为理性化原则，提供西方"之所以这样而非别样"的解释模型，并就其可能予以批评。但韦理性化理论一产生，便经受多方质疑。顺其逻辑，现代西方始终面临悖论处境，难以找到突破出路;似乎各价值领域冲突、科层化、官僚化、意义丧失，就是理性化的必然代价。基于此，韦内涵的文化悲观论受到同样关注现实的法兰克福派质疑，他们在韦和马克思间做抉择，将论证焦点集中于"工具理性批判。对策上却急于超越韦而寄望于马全面解放式预言，尤以哈贝马斯突出。哈以沟通行动论取代韦的理论建构，认为韦论及西方理性化时，未能成功将"形式理性"与"实质理性"挂钩，只将工具理性等同于理性本身并将微观行动直接套用到制度层面，是偏狭的。在沟通理性中，道德、情感、艺术活动都可涵盖到"理性"范畴，阶尝试在制度层面解决"系统"与"生活世界"间的紧张冲突而避免落入"铁笼"。基本上，哈对现代人的命运持乐观态度。且不论此理论本身意议之处，哈对韦理性的诠释的确代表了西方马克思主义长久对社会理性化的批判与反省。但晗同时也承认韦社会学中确含马未及观察、影响西方现代社会发展至今的重要因素，对于哈来说，韦理论I卡最具引力的地方，就是它并非纯由经验数据普化而来，含有深刻人文关怀。

　　四、理性化分析张力无张力的理论是乏味的，更难建构人们对现代理性的矛盾心态。

　　不同学者选用不同视角从韦伯文本中读到了现代人遭遇的矛盾、困境和l危机。社会发展顶端，韦不相信有历史发展必然，相反认为西方理性化是特异的，他一方面肯定现代化的物质成效与活力，另一方面又承认发展危机，这些危机正是现代人不讳言面对的。这反映出韦社会思想悲剧英雄的一面，他正是用双重理性化分析警醒世人既要避免病态自我陶醉，又要清醒认识理性化带来不可忽视的社会问题，单一突出理性化乐观或悲观的一面，只能使我们现代人类更可能陷入无可回复的"铁笼"之中。

　　韦伯和现实处境的相关性，正是间接、迂回地透过其对"人类命运"的诊断，才凸显其密切程度。亦因此，韦理性化理论研究的社会学意涵，或许不在于强调韦理性观是否有现实偏差，更在于汲取理论洞见，倍以考察当代社会变迁中普遍与特殊质素，进而对现状"之所以如此"多一份自我认识。韦悖论中的理性化分析，对于当前建构本土特色的和谐社会，无论在观念警醒、视野拓展及社会问题因果归责分析与处理等方面，皆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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