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成长的细腻感悟成长
成长中的女孩—— 对于成长的细腻感悟成长有两层含义:一是生理层面,人类的身体所经历的自然生命发展过程;二是心理层面,人在社会化的生活过程中个体意识、精神性格、心理气质等方面逐渐成熟、定型。虽然男性也同样有成长问题,但相较而言,女性对成长的体悟更加细腻与深刻。西蒙娜·波伏娃曾在《第二性》中详细分析了女性在一个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文化中面临的巨大困境。她的性别意识、主体意识、理想范式均潜移默化地受到男性社会文化的影响。因此,波伏娃说:“女人不是生就的,而宁可说是逐渐形成的。”从心理角度来看,一个女孩的成长洽洽意味着她与自己、家庭、环境所进行的艰难而又勇敢的唤醒与对话。所以女性作家更加偏爱“成长”主题,并热衷将描写的笔触放在女孩的情感、心灵、自我意识层面。就严歌苓的女孩成长故事来看,其关注点主要有以下四个方面:
1.爱情的萌动。在女孩的成长中,对异性的情感萌动以及对自己身体变化所产生的惊异、不适、期待、好奇与欣喜等是最为重要的心理体验。短篇小说《黑宝哥》在严歌苓女孩形象作品中颇为独特。
“黑宝哥大起来头会秃,真是我料不到的事。”小说以这样随意轻松、自然活泼的语调开始了“我”对黑宝哥的回忆。“我”第一次见到黑宝哥,就对他留下了不同凡响的印象:生吃大葱、茄子蘸辣酱,黢黑,很多头发,打败了个儿最大的一个初中生,“那一扑让所有孩子知道来了个叫黑宝的恶棍。”在一个文质彬彬的作协大院儿里,鲁莽生猛的黑宝哥是独特的,他的调皮与倔强赢得了“我”的倾慕。黑宝哥喜欢继母的女儿小璐子,“我”喜欢黑宝哥。小说中对九岁女孩儿“我”的爱情萌动,描写得非常动人:“走了很久,头也晒晕了。黑宝哥便来背我,我和他的汗顿时混得不知谁是谁了。他的脊梁漆黑,脖子上有一颗黑痣。
黑宝哥黑得真俊,我想着,幸福着,幸福被他的步子颠得浑身扩散。”女性成长中心理与生理的最初悸动在严歌苓的笔下显得尤为细腻真实。《黑宝哥》同时以一种十分虔诚与敬慕的眼光描绘了女孩成长发育中的身体。夏天,大院儿里的小孩子都在楼顶天台睡觉,一家的席子挨着另一家的。一天凌晨,黑宝哥给“我”揭示了最美的一幕:“小褂儿下面是一对刚刚含苞的乳房。淡青的晨光中,小璐子的皮肤几乎晶亮透明,而那两丘凸起尤其晶亮,我浑身哆嗦起来,自卑得极深,因为我明白小璐子已从我们这些浑顽的孩童中脱离了出去,那具身体不再有孩童的单调。
多年后,我还在想,我见过各种艺术家的女性胸像,而黑宝哥揭示给我的,是最美的。那时才九岁的我,突然对面前这个变化了的女童身体产生了类似膜拜的感觉。那感觉使我渐渐战栗起来。”这种对女孩发育中身体的礼赞,在当代其他女性作家笔下是少见的。女孩头一次认识到“性别”的独特涵义,开始迈向成长之门。“女性对自己身体的认知是女性界定自己的身份、掌握自己的命运和自我赋权的一个重要途径和组成部分。而这种性别意识的自我发现并没有借助外在的社会文化与成年男性的认识,似乎超越于这些之外,因而具有一种强烈的个人化色彩。这也间接传递出严歌苓有关“女性”的独特观点:通过对自己生命的丰盈感受来确认自身的存在,爱情与人性是最坦诚也最具有哲思的。女作家通过九岁女孩和女孩成人后的两重感受,引领我们进入了一个玲珑丰富的女性情感世界。
2.单纯的心灵世界。性格执拗,一根筋,内心单纯得犹如白开水,甚至显得有些傻、有些痴,这是严歌苓偏爱塑造的女性(女孩)形象。已成年的小渔、扶桑、田苏菲、王葡萄、多鹤是这样,未成年的小婵、毛丫和卖红苹果的盲女子也是。小婵是个馋丫头,出生后说的头一个字是“吃”,为了吃糖去亲单身的叔叔,贪图糖人主动帮吹糖人扯风箱,甚至因为一串羊肉而失了身。可是这最后的一次是小婵为了不让姥姥挨饿。文革后期,食物短缺,姥姥天天饿着却让小婵吃饱,这位姥姥其实是小婵两个月开始带她的保姆。当真正的姥姥从国外回来要接小婵去和父母享福时,小婵明明可以享受父母的餐馆再也不会馋了,却没跟着走。小婵的外貌、吃相、行为在小说里似乎为同龄人不齿,显得“浑头浑脑”,可人们终于认识了小婵心底里的单纯与美好。小婵虽然馋,馋得好像没了原则,但依旧不自觉地恪守传统的美好品质:知恩图报,穷“姥姥”的养育之恩就用日复一日的陪伴和岁月去报答。12岁的小婵身上已隐约有了小渔、扶桑、王葡萄的影子,她们同为弱者,被欺侮、被贬损(小婵被同龄女孩嘲笑、衣服里被灌沙土、被她们丢弃在黑暗的公厕),却逆来顺受、沉默谦恭、麻木忍耐。然而跳脱于世俗、社会、文化、男性的眼光反观这些女性(女孩),我们却能发现她们身上有一种永恒意味的质朴人性与深沉母性。正如张爱玲所说:“男子偏于某一方面的发展,而女人是最普遍的,基本的,代表四季循环,土地,生老病死,饮食繁殖。
女人把人类飞越太空的灵智拴在踏实的根桩上。”。
3.叛逆与残酷。成长中的青春总是伴随着叛逆与残酷,离家出走、遭遇虐待、反叛父母等成长期的创伤体验在许多描写儿童/女孩形象的当代小说中屡见不鲜,比如方方的《风景》、迟子建的《树下》、苏童的《城北地带》等。严歌苓的女孩形象小说也不乏此类,不同在于,她将描写的笔触漫延到了大洋彼岸。《冤家》中14岁的华裔女孩顾小璐正值叛逆青春,璐的单身母亲南丝一直按照自己的规定打造女儿的一切:戴牙齿矫正器、学芭蕾、优雅得体,让女儿远离她同性恋的父亲。女儿却在对母亲的物质依靠中尽量地反叛:奇装异服、恨芭蕾、以练芭蕾换取母亲的金钱“收买”。母女俩如此相互厮守又相互折磨,最终,顾小璐为了维护父亲的尊严和自己对父亲的爱,与母亲在车厢内撕扯起来,车祸后,“璐从棱形的车窗爬出来,看一眼夜壶形的车,看一眼身前身后冰川般的路,又看一眼母亲草莓状的脸。南丝眼睛睁开,看着璐头朝地脚朝天地沿公路走去。”小说结尾在这样一个异常残酷而又冷静的画面。《风筝歌》中,唐人街14岁的混血女孩英英雅致美丽,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呵护有加。三十岁的鬼佬流浪汉肯特的到来,打破了英英沉静的生活与内心,肯特身上一股流浪和军旅的“生动”、“一种恰到好处的龌龊的俏皮”、“所有动作中的不安分”都使英英“产生一阵陌生的快意。”英英与当年自己16岁的母亲海伦一样,选择了背叛温馨惬意的生活,为了盲目的爱情逃离家庭,与流浪汉肯特私奔。她终于还是被抛弃沦为马戏团的溜冰皇后,未能如母亲一样幸运。《乖乖贝比》里的黄毛丫头贝比,瘦弱乖巧,被卖给旧金山的人贩头子阿鹏。她以自己的聪明、沉默赢得了残暴凶恶的阿鹏唯一的关爱与柔情,使自己在这个黑暗狰狞之地得以安身。贝比日复一日目睹多位同伴被阿鹏及其手下打骂虐待至死,她眼里所见的残酷与血腥已远远超越普通女孩的成长经历,因而她具有不止7岁年龄的早熟。《阿曼达》另辟蹊径,以一个在美国陪读的中国成年男性作为切入点,叙述他所遭遇的一场“阴谋的畸恋”。杨志斌陪博士妻子赴美,妻子已是律师的助手,自己却连英语都说不顺溜,薪水也只有三位数,这位曾经在国内大学的主角慢慢沦落为边缘人。他的失落却被一个14岁的混血女孩阿曼达拯救了。阿曼达在杨志斌的眼里单纯、柔弱,直来直往惹人爱怜,但小说已多次预留伏笔,阿曼达是多么撒谎成性。可在主流社会中处于弱势的杨志斌在少女阿曼达那里收获了仰慕、尊敬与依靠,一场奇异的恋情在两人之间产生了。结局却峰回路转,阿曼达控告杨志斌“诱奸”。小说并未点明女孩这样做的原因与真相,却展现了阿曼达复杂的生活背景所导致的她的多重样貌:婴儿般单纯的脸孑L、早熟的身体、纯粹的孩子式的眼睛、说谎时的不经意和坦白、简单直接的脑筋、自然可爱的少女、成熟老练的小妇人、染发刺青的美丽年轻女人?
本文编号:5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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